依旧是那条狭窄幽深的小巷子,蛇王的小楼里没有声音也没有灯光。
陆小凤自西园离开后,先去了一趟平南王府找金九龄,两个人又将绣花大盗的案情捋顺了一遍之后,正结伴前来探望蛇王。不知是出于什么考虑,陆小凤竟然没有提及今天晚上,陆霜晴和叶孤城也出现在了西园,以及公孙兰已经身死,自己也已经将她埋葬了的事情。
陆小凤带着金九龄来到蛇王的门前,门是虚掩的,陆小凤解释道:“昨天晚上他就没有睡,也许现在已睡了。”
说着,陆小凤径自推开门走了进去,金九龄给了他个火折子。
火折子刚燃起,又熄灭,落下。陆小凤的手已冰冷僵硬,连火折子都拿不住了。
火光一闪间,他已经看到了蛇王倒在软榻上的身影,他的脖子上,还紧紧的缠着一条比血更加鲜红的缎带,就和公孙兰的短剑上的彩锦缎带,一模一样。
陆小凤走过去拉起蛇王的手,蛇王手竟然还没有变冷,可是他的呼吸,却早已经停止了……
蛇王殒命,不过就在片刻之前!
屋子里一片黑暗,金九龄也没有再燃灯。他觉得,陆小凤一定不忍再见蛇王惨死的模样,可是,他却不知道,不过片刻之间,陆小凤已经想到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公孙兰已经死了,甚至就在半个时辰之前,自己才刚刚亲手埋葬了她。而就在这段时间里,有人用公孙兰一双短剑上的红色缎带,勒死了蛇王。那个真正的凶手的目的是什么?误导他以为,公孙兰是绣花大盗,是蛇王的仇人,最后,又亲手害死了蛇王?
陆小凤仔细的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所有的事情,他的眼睛在凄冷的夜里闪闪发亮,他的心,却缓缓的沉了下去,如坠冰窟……
翌日拂晓时分,几乎一夜未眠的霜晴便推开门走到了僻静清幽、落英缤纷院子里,她静静的坐在树下,后背靠在粗壮的树干上,微微仰着头,白玉一样的骊歌双剑被她轻轻的抱在怀里,看着漫天落花。
天刚蒙蒙亮,东方将将泛起了一丝鱼肚白,夜空中的星辰渐渐隐去。
等到日出之时,满是花开花落的小院也被镀上了一层暖暖的红色。
叶孤城手中握着剑,轻轻的推开门走了出来,日出之时,正是他要练剑的时候。
平日里,叶孤城起的要比霜晴早一点,每次霜晴清早推开门,看到的都是一袭白衣胜雪、一柄乌鞘长剑在漫天落花之中练剑的身影。
看到霜晴怀里抱着双剑坐在树下,漆黑如墨、宛若流泉的长长发丝上,似乎也已经氤氲着淡淡的露水。
叶孤城没有开始练剑,反而是走了上去,轻轻的坐在了霜晴身边,淡淡道:“起得这么早?”
霜晴摇摇头,浅浅笑了一下,轻声道:“一夜未睡!”
叶孤城开始静默无语,霜晴也没有心情说话,只当是有人陪自己在这方小院中一起坐看日出了。
良久,等到叶孤城身上整洁的白衣几乎也要被晨露打湿的时候,他才终于开口说道:“过几日我要回白云城了。”
霜晴反而笑了出来,眨了眨眼睛认真道:“身为城主,离开白云城,在外如此之久,本就难得!”
叶孤城淡淡道:“近来你的心情不太好。”
霜晴点了点头,公孙兰一事,让她想起了太多忘不了的事情,思绪怅然,她又无心掩饰,装作一副全然无视的样子,身边的人当然看得出来。
叶孤城又道:“绣花大盗一案,陆小凤还在追查,j□j乏术,世子又很敬佩花满楼,一定要留他在王府中住几日。”
霜晴闻言,眨了眨眼睛,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他。
半响,叶孤城终于缓缓开口道:“你自己一个人,要不要去南海飞仙岛散散心?”微微停顿了一下,叶孤城继续道:“心事不平,心境不稳,着实不利于你的剑道!”
霜晴攸得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叶孤城。
叶孤城眉目俊朗隽永,依然还是那般清清冷冷的样子,可是,他刚刚难得主动开口,讲了这么多的话,却蓦地让人觉得,冷酷寒凛就像是一柄锋利的名剑、亦如远上上的冰雪的白云城主身上,似乎染上了几分红尘万丈之中“人”的气息。
霜晴想了想,莞尔一笑道:“南海岛屿诸多景色,想必与江南烟雨、亦或是北国风光,大有不同?”
叶孤城淡淡道:“这是自然。”
此前,霜晴唯一去过的岛屿,便是寇岛了,云帆尚可渡沧海,心无归处任苍茫。寇岛地处东海,奈何岛屿之上,流寇作乱,有时还会侵入扬州等地,霜晴行走于江湖之时,没少收拾那些流寇。寇岛上面虽然气候还算温和,可惜偏偏毒蛇密布,又有大片寸草不生的礁石,平白给人一种荒凉之感。
霜晴怀里抱着骊歌双剑的手好像稍稍紧了一下,旋即便轻笑着说道:“叶城主既然有心相邀,霜晴也就却之不恭了!”
叶孤城冷如寒星的眼睛里,似乎也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却稍纵即逝。
一时无话,两个人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坐在树下,看着初升的太阳,映着绚丽的朝霞,从瑰丽的红色,变得越来越亮,阳光也变得越发耀眼起来。
花草枝叶上,晶莹的露珠渐渐在灿烂的阳光下消散。晨风拂过,落英缤纷,花瓣飘舞之下,轻轻的掀起薄纱长裙的一角水袖蹁跹。
陪霜晴在树下坐了许久,竟是连平日里练剑的时间都耽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