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林愚进屋起,东毓的心情就一直十分纠结。
她盘算着,老太太若要提她和林愚的婚事,怎么也就是要在这一次提了。虽然仓促,可过不了多久就是会试,这期间林愚未必会再出门,届时要提都没有机会。若要再等等,就得到会试乃至殿试结束,到时成绩就要出来了。
到时林愚若考得好,虽然皆大欢喜,可那时候提亲,又是女方家里主动,却不免有些势力的意思。若林愚考得不好,也未必有心想旁的,谢家这边也不好开口。
因琢磨着事情是要在这一次就订下来的,东毓从一大早开始,便忍不住忐忑紧张。一时想着林愚怎么还没过来,一时又想着万一老太太提起了,却被林愚拒绝可怎么得好。
好容易挨到林愚到了,东毓便挺直着腰杆,随时准备着老太太只要一提起这个话头来,就立马起身离开。
可众人东扯扯,西扯扯,老太太却像是完全忘了还有这么一码子事似的,提也不提,连大太太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是林愚自己,都一直目不斜视,连瞅都没有往她们小姑娘这边瞅上一瞅。
东毓不免心里就有些急了。到最后吃饭的时候,虽也就是隔桌坐着,可长辈们都在,也没有他们小辈们彼此说话的机会。
东毓食不知味地吃完了一席,又等老太太开口,可老太太却只是带着众人喝了会儿茶,便说累了,让小辈们自己去玩儿。
东毓到这时才肯定了老太太是没有在这次见面提亲的意思,她心里觉得伤心失望,却不好表露出来。
及后,谢渊邀了林愚到他院里去坐,谢朔等几个自然也是同去的。小姑娘们却是各回各院,就此散了。
东毓面上不动声色,先回自己院子里转了一圈,然后便借口一些家事上的问题,到静园去寻东毓。
然她到了没多久,西毓却也到了静园。其实要论起与静园的熟稔程度,东毓不如西毓。
前者虽每日都到静园理事,然她比着北毓乃至静园里的小丫鬟们都要大上一截。虽北毓性子沉稳,她院里的丫头却不乏跳脱的。东毓在静园里,便总不免有一种混在小姑娘之间的尴尬感。是以每日一处理完家事,东毓顶多也就是跟北毓一起,喝杯茶,聊两句,便会离开。
西毓却不同。她本就性子明快,言语爽利。跟北毓和静园的小丫鬟都是相当年纪,自然在静园混得如鱼得水,比她自己的院子还觉得自在。是以,她逛起静园来,可要比之东毓,顺理成章多了。
西毓一进屋,见到东毓,便是一笑,“稀客,稀客。我往常都是在你们俩办事的地方,才见得到大姐姐在静园。未想,今日在四妹妹的屋里,也能见到。”
东毓脸上不自然的神色一闪而过,她先解释道:“正想起家里有件事情还没处理,就来同四妹妹商量商量。”怕西毓追问,她赶紧又道:“倒是你,又不是这间的主人,说什么‘稀客’?”
西毓一笑,不以为意地往一边的罗汉床上一坐,上面摆着一张炕几,置着一盘双陆。这还是元宵之后,谢朔特意寻了来,送到北毓房间的。
从朔北来的几个丫头,也都跟北毓一样,从前没玩过这个。倒是青桃下了一手好双陆,把几人都教会了,其中雁行沉迷得最深,可也水平最菜。
这静园里头,连夭儿都能从她手上下十盘赢八盘。她又爱玩,又总输,输了就缠着人不放,非要下到赢为止,最后就无休无止。静园里的,人人都怕了雁行。倒是西毓,从前还说不爱玩这个,可跟雁行下了几次,竟是对半的输赢。两人立时都觉得找到了知己,有事没事就切磋一盘,将对方奉为毕生的对手,简直是沉迷到不行。
因这个,西毓来的次数更多。自然也就更不把自己当客人。
她笑道:“我虽不是主人,也算半个主人了。”她拍了拍身下的罗汉床,“你问问这院子里谁不知道,这是专给我的座位呢。”说完这样一句,她又不理东毓了,转头冲雁行道:“今天下不下?我在老太太屋子里陪坐一天,就想着散了后与你下双陆呢,都不知挨得多辛苦。”
雁行正在里屋,与撒星一起给东毓翻找薄一些的袄子,闻言立时跳了出来,道:“下下下!”她在西毓对面坐了,“三姑娘倒好说这话,您好歹还是在屋里坐着呢,我却是站在外面候着的,也不知哪个更辛苦些。”
撒星也跟着出来,凤眸圆瞪,“若嫌辛苦,就随我在这院子里守屋子,让玄襄跟着姑娘去就是。”
雁行只是随口抱怨,不想立时就被教训了,她缩着脖子一吐舌头,不敢再说话。
西毓与她好棋友,自然照顾,冲着撒星一笑道:“我的好姐姐,你也太认真了。她不过随口说说,一向有口无心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的。可快别吓她了。”
撒星淡淡一笑,没接西毓的话茬,只转身又进里头收拾衣服去了。
外间,北毓同东毓说话,西毓同雁行下双陆,倒是两不耽误。
可西毓同雁行只下了三盘,却三盘皆输。雁行喜笑颜开,西毓却叹了口气,随手扔下骰子,道:“不下了。今天脑子有些晕,总是输。”
雁行兴头正浓,拉住她的袖子,“再下一盘嘛,说不定下着下着,脑子就清明了。”
西毓白她一眼,“你倒是赢高兴了!”说着就站起身来,冲东毓笑道:“大姐姐,我要走了,一同回去如何?”
东毓才刚刚同北毓说完了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