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少优嗤笑一声,转身扬袖跪坐在两旁的席榻上。细细端详着国公夫人青一阵白一阵的纠结面孔,好整以暇的勾了勾唇角。
利益动人心,充足的利益可以让人忘记一切寡廉鲜耻毅然动手,这是君少优上辈子就深刻体会过的。重活一世,他当不负苍天让他再次轮回的恩德,好好运用那些切肤之痛,为自己谋取利益。
伸手为自己倒了杯茶水,君少优看着茶汤内漂浮的各种佐料,鼻端闻到葱、姜、花椒、橘皮等物交杂在一起的味道,不由倒胃口的放下了茶杯。心中琢磨着什么时候有时间,定要把清茶弄出来才行。
对于大褚百姓的重口味,他还是有些吃不消。
另一厢,沉默半日的国公夫人终究忍不住这巨大的诱惑,斯斯艾艾向君瑞清说道:“夫君,柔然她向来仰慕永安王的风姿,倘或知道少优的提议,未必不肯。且她身份尊贵,将来若真的为永安王生下一儿半女,承袭永安王的爵位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如若我们安排了别的庶女进府……您可别忘了永安王的母家镇国将军府一脉呢,有宸妃做保,咱们家庶女的身份可未必能抵得过镇国将军府的女儿。”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在永安王请旨求娶君少优之前,宸妃可心心念念的要把自己的侄女儿嫁给永安王。他护国公府为了名声不敢下注,别到时弄得竹篮打水一场空,岂不更叫人笑话?
为了照顾君瑞清的面子,杨黛眉将后半句话咽下去没说。不过君瑞清依然知晓了杨黛眉的未尽之意。不觉为难的皱了皱眉。
一方面是荣华富贵的里子,一方面却是不得不舍弃的面子。护国公府虽然不是百年传承的仕宦大家,但也不是那等为了财帛利益就能舍弃一切的市井之徒。君少优的主意,着实叫他们为难了。
君瑞清目光闪烁,下意识缕着胡子沉吟思索。看其神情度其心思,估计又被杨黛眉说动了。只是不甘受人置喙,心下依旧想着万全之策。
杨黛眉看着君瑞清沉吟不语,索性掉过头来问君少优道:“你与柔然向来不亲近,今儿怎么想起让她去永安王府做侍妾?难不成是想败坏了她的名声,叫她以后都嫁不出去?”
君少优挑了挑眉,不以为然的轻笑道:“母亲多虑了。儿今日所说俱是肺腑之言。出我口入您耳,绝无第四个人知道。父亲母亲若是觉得此事坏了护国公府的名声,那就算我没说就是。”
反正事情的主动权掌握在他的手上。下饵钓鱼的人是他,岂能被水中的鱼威胁了去。
杨黛眉看着君少优满不在乎的模样,沉声问道:“那你定是想要报复,想等着嫁入王府后,以正室的身份欺压柔然?”
君少优十指摆弄着手中精致的小茶杯,莞尔笑道:“母亲又多虑了。我若是让柔然进府,必定会给她一个侧妃的名分。届时进了皇室宗蝶,自然由不得我肆意作践。只要长姐能认清自己的身份,在王府后宅本本分分的替我为王爷孕育子嗣,我自然不会亏待了她。”
正如他的前身在护国公府本本分分,国公夫人也从未“亏待”过他,是一个道理。
杨黛眉听到君少优刻意强调了“本分”二字,不觉大怒,不经大脑的冷笑道:“好个仗势欺人的小子。你就不怕将来柔然生了儿子,母凭子贵……”
杨黛眉还未说完,君少优已然笑出声来。杨黛眉被君少优的笑声惊醒,猛然回过味儿来。
大褚王朝最重孝道,便是皇子龙孙亦不能行忤逆之事。否则必将身败名裂,再无立锥之地。君柔然就算生下永安王的子嗣,论名分君少优才是他的嫡母。所以杨黛眉妄图借着君柔然的儿子威胁君少优,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君少优开口笑道:“若是母亲不记得大褚律例,儿可以帮母亲温习一遍。大褚律例规定,妾室不能扶正。倘或父亲母亲希望护国公府的血脉成为永安王的嫡系子孙,就千万谨记着护我周全。不然哪天我一不小心被人害死了,长姐就算生了再多的儿子也都是庶子。将来永安王续弦之后,长姐更是一辈子要当人侍妾,永无翻身之地。”
女儿的名分没了,儿子的继承权也没了,那才真真叫竹篮打水一场空。
除非,庄麟能在长达十年的夺嫡大战中取得胜利,荣登大宝。届时君柔然母凭子贵,兴许能被册封为妃。不过……
一来那是十多年后的事情,到时候君少优究竟在哪儿还不一定呢。他就不信他筹谋十年,连永安王府的大门都逃不出去。
二来,就算庄麟有朝一日登基大宝。妃子依然是皇帝的小妾,只不过名头要好听一点儿。就算君少优届时还没逃出去,没有他在前面做挡箭牌,一个庶妃的儿子想顺顺当当的登基可不容易。所以护国公府想要今后顺风顺水,乃至谋夺永安王或者更高一层的位子,就定然要死死保住君少优的地位。想要像上一世那般隔岸观火,富贵与共,落败了就明哲保身,抽身而退是不可能了。
至少,君少优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看着外面蔚蓝的天空,君少优开口轻笑道:“兹事体大,还望父亲母亲慎重考虑。儿先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