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年,他出家做道士,每日担水、劈材,做些粗重活计,这些重活他从未干过,只会读书,可即便是吃多少苦,他也心甘,只为远远地守着她,陪伴着她,偶尔能看上一眼,他就知足,可是她要走了,去很远的地方。
他思来想去,心里终是舍她不下,心想,她走去那里,他便跟去那里,默默守候她,他心意已定,想趁着黑夜,去找她,跟她一起离开。
他连夜收拾东西,脱去道袍,做常人打扮,就悄悄出了清风观,沿着小路,往抱月庵走去,夜晚山风很凉,他不觉得冷,想起能跟她一起走,心里热热的,不住偷偷傻笑。
山路走到一半,他抬头往远处望望,又低头看脚下的路,加快了脚步,可走了两步,总觉得不对劲,又抬头朝抱月庵的方向望去,突然,他隐约发现抱月庵有一处很亮,那点亮光,越来越大,他在山里呆了三年,一下子警醒,是火,那是火,他惊得心狂跳,奔着抱月庵飞跑。
秋季刮风,就怕有火星,这一着,很快火势迅速蔓延,逼近王月容她们住的小院,秦昌明眼瞅着火势凶猛,就快烧到王月容住处,想她们一定熟睡还不知道,恨不能跑得更快,他甩开包袱,撒腿没命地跑,跑到小院角门,火势已瞒过几个大殿顶,今晚刮得是东北风,火借风势,火苗舔着房屋,向小院扑过来。
秦昌明顾不得喘口气,便大力拍门,把小角门震得咚咚山响,沈绾贞睡梦中醒来,迷糊中朝窗外一看,顿时惊呆了。
窗外火红,照亮半个天际,翻身下地,跑去外间,喊醒了正熟睡的绣菊和巧珊,沈绾贞衣裳都未来得及穿,抱起炕里的匣子同绣菊两个跑出门去,这时,王月容和两个丫鬟也跑出来。
钱婆子鞋子都未穿好,也从下处跑出来。
事不宜迟,顾不上打招呼,几个人跑去角门,打开门,见秦昌明站在外面,看见王月容拉起就跑,大火照得通亮,山路也看得真切,
一群人跌跌撞撞,不回头地一阵疾跑,王月容乃大户人家小姐,这阵子母亲病逝,她伤心难过,又病倒,身子才刚复原,跑着跑着,就跑不动了,气喘嘘嘘地道;“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生死攸关,她不想连累大家,说着,就抽出把秦昌明扯住的手,秦昌明见状,二话不说,背起她就跑。
身后两个小丫鬟紧跟着,丫鬟婆子常年干力气活,身体好,没有谁落后。
沈绾贞身子轻盈,跑起来也不吃力,一行人一路狂奔,直到天破晓,秦昌明背上的王月容朝后看了一眼,颤声道:“没事了,走远了。”
大家才停下来,看大火已被远远甩在身后。
天下起小雨,山间路滑,几个人忙忙赶路,跌倒爬起来,天大亮,上了官路,才松口气。
截了一辆预进京城的马车,幸好是回京城的空车,坐上去,心才踏实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天道也冷了,王月容一路跑,本来大小姐身子,就有吃不消,夜里着急跑出来,也没带衣裳,只着了件中衣,秦昌明把身上衫子脱下来,给她披上,沈绾贞和绣菊巧珊钱婆子挤在一处,借以取暖。
进了京城,也无处落脚,天还早,几个人就近找了间客栈,安顿住下,店家娘看这几个人狼狈,问起,知道抱月庵失火逃命出来,很同情,打来热水,让几个洗脸,又找几件干净衣裳让几个人换上,几个人谢过店家娘的好心,住下。
不久,王月容便发起烧来,烧得脸通红,滚烫滚烫的,秦昌明出去请大夫,沈绾贞几个守着,用清水替她擦拭脸、手、脖颈,耳根,降温。
大夫来,服了药,秦昌明日夜守着,她烧渐渐退了,人也慢慢好起来。
这一耽搁,又是五六日。沈绾贞让钱婆子出去打探,听说抱月庵都烧毁了,里面师太等都烧死了,当日,也能跑出来,可众尼对抱月庵有感情,又出家之人,一想出来也无处容身,就都不走,和抱月庵一起化为灰烬。沈绾贞等听了,倍觉凄惨,俱都哭了一场。
王月容病愈,经过大灾大难,看透许多,不再像原来执着一段不该坚持的感情,反倒人快乐不少,她病期间,秦昌明侍候她,她心里感激,想这几年,他一直默默守候她,这次若不是她救了自己,自己早就葬身火海,对他产生感情,二人相视时的眼神,柔情蜜意,沈绾贞等见了,觉得二人倒也般配,王月容美艳,秦昌明斯文俊秀。
几个人就商量出路,秦昌明道;“我老家是西北的,有房子有地,我出来这几年,地农户种着,托一个族叔代管,养活几个人绰绰有余。”
王月容看着沈绾贞道:“既然沈妹妹无家可归,可和我们一道去西北过活。”她和秦公子已然你我的称呼,不分彼此。
沈绾贞道:“北边我住不大习惯,想去南边生活。”她早已深思熟虑,既然离开京城,她想去南方住,反正那里都不是家了。她还有个私念,她前世是南方人,想回南方老家生活。
“姐姐想去何地?”王月容关切地问。
“苏州府,吴江县。”她大略后世就生活在那里。
“妹妹这几个下人都跟去南边吗?”王月容看看绣菊、巧珊和钱婆子。
沈绾贞对钱婆子道:“妈妈若不愿意跟去南边,俩铺子留下一个豆腐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