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意在外等着,思量着既是新春佳节,就算皇帝在,云婵这亲妹妹也得让自己进去坐坐。结果却见云婵迎了出来,且还面色阴沉,当即心下揶揄了句:还没嫁呢就已经满心都是夫家了。
嫌他来此扰了二人相处?也罢也罢,总之无甚大事,他和她道个贺便离开就是。
云婵走到面前,屈膝一福,言了声“兄长新年大吉”,抬了抬眸,想把要说的话说得委婉些,又不知该怎么“委婉”才是。
“没精打采的。”云意淡睇着她在她额上弹了个响指,“大过年的,兄长来贺个年你还摆脸色?我这就走,你记得这几日得空时回趟家,奶奶还念着你。”
“我知道……”云婵蹙眉,抬手揉着额头,望了望他,“兄长……进去坐坐?”
“……你这一脸嫌弃就别勉强了。”云意瞟着她,还道她只是客套。云婵哑了哑声,缓了口气:“阿檀在。”
云意一怔。
“阿檀想见兄长,陛下说看兄长的意思。”她简短地解释清楚了,一顿,又续道,“才没嫌弃兄长来……我是不知该怎么说这事。”
云意沉默无话。
“是我请她入宫一并过年的。”云婵低垂着头,絮絮地又说了些话,“没提前知会兄长是怕兄长不高兴。可兄长此时来,我总得禀陛下一句,她就在旁边自然听见了……”
她眼帘稍抬,见云意无甚不快,缓了口气继续说了下去:“她说……只再见兄长最后一次,新年之后就离开长阳城——怕陛下不答应,又说见过之后赐死都无妨。兄长你……”
霍檀把再见他一面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如若云意此时不点头,便等同于逼死她。云婵自也知道,自己同他说这些就是逼着他点头,可无论怎么说,逼着他去见一面,总比让霍檀为此而死了好。
她不想背上这条人命,更不愿兄长再多背一条人命。
安静对视了一阵子,云意轻锁地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轻点了下头,未说什么,便往殿里走去。
云婵松了口气,随着他一同回到殿里,刚踏进内殿,霍檀便迎了过来。
“大人……”霍檀的脚步在离他尚有五六步时就停了,面有尴尬,却压不住眼底满满的喜悦。
可她到底不敢再往前走了。云意垂眸肃容,面上半点笑意都没有。
二人面对面地滞了一会儿,他沉了口气,侧过身先向霍洹见了礼:“陛下安。”
而后又同样向白芷一揖:“长公主。”
霍檀眸中的神色黯淡了一些,脚定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又忽地想起什么,转过身去走回案边。
她双手轻颤着打开那自她入殿就被搁在一旁的食盒,目光落在盒中时难免想起各样过往,蓦地鼻子一酸,狠咬着下唇没哭出来。伸手从案上取了副筷子,站起身再度走向云意,仍是在离他尚有几步时就停住了。
“大人,我……”她双手托着那白瓷碟子,目光尽数停在碟中已切成一片片的红豆年糕上,屏了屏息,提着气说了下去,“嫁给大人不足一年,也没赶上一起过年。这个……这个年糕是我亲手做的,猜着大人可能会来婵姐姐这里,就想……让大人尝尝。”
她直至说完这一番话才稍抬了抬视线,只看了云意一眼就又垂下眼眸。显有些底气不足,声音比方才低了许多:“我……我比不得婵姐姐什么都会,许多东西都是嫁给大人后才学的。但这个年糕……我试了好多次,味道应该……还好。”
话语中满满的企盼实在明显,她努力地说着,想让他尝一口而已。见云意仍没有反应,她的神色便有些慌了,看了看手里的筷子,小心地又道:“大人若怕我下毒……我去换双银筷来。”
“阿檀。”霍洹听得一喟,出言叫住她,打破了这僵持不下的局面,“坐吧,你当卓卿君和小婵一样爱吃甜的?”
带笑的话语中有几分刻意的安抚,霍檀静了静,颔首哑笑间,眸中的一切神采都已散尽了。再看一看云意,不再劝他去尝,只是道:“婵姐姐备了一桌子好菜,总有大人喜欢的……”
即便这样,还是希望他多留一会儿么?
连云婵都听得酸楚不已,哀叹不已,上前了两步抿起笑意:“是,有几道是循兄长的喜欢备的呢,兄长坐……”
霍檀先一步转回身去落了座,生怕再多留片刻眼泪就要忍不住涌出来。白瓷碟子随手搁在案上,她端起酒盏来喝酒,果酒入口清甜,原是她喜欢的味道,此时,她却觉得酒味不够烈。
“味道不错。”
熟悉的声音忽然灌入耳中,直惊得霍檀一颤,放下酒盏,她错愕不已地抬头望过去。不知云意什么时候已在自己身边坐下,手里执着筷子,稍颔着首,正细品眼前碟子里的年糕。
有点无措,霍檀木然地看向云婵,大有求助之意,目光所及之处云婵却没工夫里她——两双筷子在霍洹的汤碗里打来打去,云婵正忙着和他抢一块丝瓜。
“你烦不烦?”霍洹也感觉到霍檀投过来的目光,知道云婵眼下正为不理这个而没事找事,他说出的话也同样一听就是没话找话,“你碗里有两块。”
“可是这块看上去炖得比较透!”云婵争得理直气壮,一筷子戳在那丝瓜上,满心希望旁边那二位别再僵着了。
云意一边吃着年糕,一边听着旁边传出去能让一众朝臣傻眼的争吵,嘴角直搐。
很是缓了一缓,才又能定下神来继续面对霍檀。他把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