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谢谢你,慕珏。”
三人连夜回到谷中,夜阑立刻消失不见,只剩下倾城和银面男子,倾城轻声叫着男子的名字道谢。
慕珏看了眼一轮圆月,缓缓取下脸上银面。
今夜月光极好,清辉皎洁,落在男子脸上,正照得他俊美至极的容颜。凤眸沉黑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精致仿若含情。毫无疑问这是个美到极致的男人,不知是因为太美,还是因为夜色之中,他的美几乎带上了几分妖魅。
听到倾城的谢,薄唇勾起一个魅惑的弧度,“只是这一次吗?”
倾城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
她的确欠慕珏许多,的确不止这一次。
见她沉默下去,男子忽地轻叹一声,“你可以选择不欠我的。”
倾城自然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想也不想地摇头,“我宁愿欠你,来生来世无尽偿还,我也不会放过苏墨弦!”
说完,才想起此刻自己有多狼狈。就在不久前,她还以为自己已经蜕变,已经变得强大,已经可以报仇,不想,她的强大对苏墨弦而言,仍旧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一时间,既恨,却更痛。
慕珏凝着她,“我早就知道,你会失败。”
倾城抬眸,眼中惊讶,“那你为什么还要放我出谷,还答应夜阑帮我?”
“倾城,只有让你知道了苏墨弦的强大,你才有可能会放弃。”
“我不会放弃!”倾城断然打断,直直看进慕珏的眼中,“当初,是你让我恨下去的,为什么现在又要让我放弃?”
“你那时死里逃生却万念俱灰,没有半点生存意志,我只是为了让你活下来。”
……
一年前,淑妃私下将倾城放出去,似乎全无后顾之忧,因为淑妃太了解倾城。国破家亡的倾城,得知真相的倾城,一旦离开,只有一死。而事实上,淑妃也的确没有料错,倾城从城楼跳下,抱的是必死决心。
落地那一刹那,意识还很清楚。
疼,很疼!仿佛浑身的骨头都错了位那般疼。
然而,却也只是错位那般。倾城没有死过,没有经验,不知道要人性命的疼痛该是怎样的,痛昏过去以前,一个念头闪过。
死,也仅此而已吗?
她醒来的时候,躺在陌生的竹楼里,床边的男子居高临下凝着她,笑得如妖如魅,“没死成,看是再死一次还是去夺回来?”
夺不回来的,她除了能让自己死得轰轰烈烈以外,再也无能为力。——那时,倾城悲哀地想。
倾城一直以为慕珏救她是机缘巧合,而她从那么高的城楼上跳下却除了手臂脱臼外浑身再无一处伤,是她命着实太大。却一直到一个月以后方才知晓,的确是巧合,只是慕珏的巧合是费尽心力、机关算尽的巧合——他在城楼之下那片土地布下了机关。
她坠落的刹那,地面机关开启,她直接落到了地下,那一个瞬间,机关一开一合,从地下带起一具浑身是血的女.尸。
要知道,她跳楼殉国,当的是天下人的面,慕珏要救她,要瞒过的便也是天下人。
倾城即使千真万确完好无损,也怎么都不能相信慕珏办到了,要知道,那么多的人,那么多双眼睛。
“其实不难,当时你的‘死卫’死守城楼,早已将那方寸之地包围,外面的百姓和更外围的苏瑜等人根本看不清具体情况,要瞒过的算起来就只有已经离你很近的苏墨弦一人。不过一个刹那,刀剑反个光让他生个盲点而已,等他再仔细去看的时候,只能看到你鲜血淋漓的‘尸体’。”
说到这里,慕珏话锋一转:“我连在天下人眼皮底下救你都能办到,你说,是这个难,还是报仇难?”
倾城永远忘不了当日慕珏说话时的眼睛,浓黑得像是漩涡,藏着无尽的力量和毁灭。那一刻,倾城鬼使神差地相信,纵使是苏墨弦,也可以死在里面。
如果有希望……倾城动摇了。
慕珏继续道:“你的孩子,你的父亲,你的国家,你所有的一切,全部被苏墨弦毁去,而你却就要这么独自死去,让他活得春风得意,你甘心吗?”
不甘心。
倾城不甘心,她的孩子、父亲、国家,凡她所有,全部被苏墨弦毁去,她不甘心,她不要让苏墨弦好过!
一旦有了信念,人生便不再艰难,不论这过程里有多少绝对的艰难。
倾城求慕珏教她杀人,慕珏却道:“我没有时间教你。”
然而第二日,慕珏带来了夜阑,“夜阑是顶尖的杀手,她会教你如何杀人。”
倾城虽然寄养在苏家,但是公平地说,在苏家篡位以前,苏家从未薄待过她,尤其是苏墨弦,自小对她娇宠至极,即使是之后倾城回到皇宫成为最得宠的公主,也不过如此。——就是这样养尊处优的公主,却要从最基本的外功开始学习。
她那样的年岁,还曾为人.妻、曾经怀胎,从头修炼有多难,毫无悬念。可就是这样的倾城,却在短短三个月内,掌握了轻功,学会了提气御风而行。
即使彼时,倾城已经瘦得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她却丝毫不懈怠,日以继夜地继续练着夜阑传授她的剑法。
夜阑是杀.手,作为一名杀手,她见过人世间最残酷的残酷,最折磨的折磨,杀手的世界里永远是无尽的死亡、死亡、死亡……她早已不知何为不忍,然而,倾城不要命的学习态度却让她想要阻止。阻止,并非因为她所受的苦,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