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锦宏在清流之中早就臭名昭著,如今他又做下“断亲”的大逆不道之举,故而永崇帝早朝之时便听御史一个又一个出来参黎锦宏,既是烦躁又是无奈,在心中把黎锦宏骂了千百遍。最后,永崇帝乾纲独断,罚了黎锦宏三年俸禄了事,把一众御史气的,这安乐侯也太得圣宠了些,依着他们的意思,把黎锦宏革爵发配都未必能惩治其恶行。
至于安乐侯夫人方槿,跟着黎锦宏也得了一个“恶妇”的名声,盖因真正的贤良女子,即便丈夫逼着与娘家断亲,也该以死明志,成全妇德才是,哪有和娘家说断就断的,这等不孝不贤之女决不能与之来往,故而京城女眷们的赏花会、茶话会一概拒绝安乐侯府的女眷参加。
就连黎渊在国子监也受了影响,同学之中鄙视者有之,嘲讽者有之,规劝者有之,当真是让他烦不胜烦,最后只好请了假,在家自己温书。
这日,黎渊正在写文章,突然,门房来报说,他的同学来访。黎渊赶忙迎了出去,就见徐晟在侯府门口踱步。
黎渊将徐晟领到翰墨轩,一路上,徐晟东瞧西看,到了翰墨轩更是啧啧道:“怪不得人人都羡慕勋贵府第,看看你这住的地方当真华丽的紧,我那屋子与你一比,狗窝没跑。”
黎渊白他一记,道:“他日我定然将你这话告知先生,看他不抽你手板子。徐先生为人师表,清廉自持,乃是我辈楷模,如你这般想法,天下就尽是贪官了。”
徐晟不理他,仰躺在榻上,抱过靠枕道:“怪不得老头子最喜欢你,你们才是知音哪。一听说你请假,他在书房整整骂了你爹半个时辰,如今还怕你跟不上学业进度,巴巴地派我过来给你讲学。果然人比人该死,儿子比弟子该扔。”
黎渊自己给他倒了一杯茶,坐在一旁问道:“最近国子监里可发生什么新鲜事了?”
“还不就是那样么,对了,倒是来了一个新先生,听说是你家夫人的亲堂哥,庆国公府的嫡出大少爷,为人迂腐的很,听他上课想不犯困都难。因着出身硬派,国子监里不少人巴结他,因此骂你家的人更多了。”
黎渊喝口茶,“捧高踩低,世人常态罢了。”
徐晟问道:“你家父母做这事,你就没啥意见?毕竟将来你还要科举,名声若是坏了,影响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我父母都是明理之人,他们这样做,必然有自己的缘由。”黎渊正色道:“哪怕就事论事,昌平伯府和庆国公府的做法我也不敢苟同,离了他们,起码我们几个将来少了负累。将来我自己努力进学,多行善举,好名声自然可以自己去挣。现下,先生不就没有因为我家人的名声而弃我不顾么。”
恰在这时,丫环进来报说:“少爷,夫人身边的疏影姐姐来了。”
“快请。”黎渊连忙道。
疏影端着一盘西瓜进来,笑道:“夫人听说少爷这边来了客人,特命奴婢来给少爷送些西瓜,莫要怠慢了来客。”
徐晟站起来道谢,眼影紧紧盯着西瓜,咽了口口水,心道:这个时节的西瓜太难得了些,安乐侯府果然有钱。
黎渊问疏影道:“母亲现下可方便?我一会儿带徐公子去给母亲请安。”
“不巧的很,夫人今日外出,奴婢过来之时,夫人正要出门。”疏影回道。
待疏影离去,徐晟边啃西瓜边道:“你这继母对你还当真不错。”
黎渊目光悠远,缓缓道:“我也是直到现在,才知道何为家,何为家人。”
徐晟对黎渊的感叹不会有感同身受之感,只是心中疑惑:如今京城里就安乐侯府之事议论纷纷,这安乐侯夫人还敢外出,当真是勇气可嘉。
方槿外出,自然是为了她的生意。方槿带着落霞暗香两个到了回春堂,杨元果然已经等着了。
进屋落座之后,方槿率先问道:“朝廷开互市的消息,可是准了?”
杨元点头道:“鞑靼使团三日前已经离京,朝廷与鞑靼关于开互市条约已然商议完毕,互市地点就定在宣城。”
方槿兴奋起身,笑道:“这可真是大好的机会!”
杨元并不像方槿这般互市之中商机极大,但我们的人毕竟从商的经验浅,现下与鞑靼的生意多被晋商垄断,我们一来人手和资金分了一半南下进货,手上余额不多;二来晋商一向抱团,若是我们插足他们的生意,怕是很快就会被排挤。”
方槿要做生意,自然是做了功课的,自信道:“具我所知,晋商在口外是生意中涉及的有茶叶、丝绸、瓷器,以及专门针对边军的粮草。这些咱们现下没有能力插手,但却可以另辟蹊径。晋商的生意针对的是鞑靼贵族,我们就和普通牧民做生意:很快便要入冬,我们可以将棉布、棉花、腌菜贩过去;杨叔是开药铺的,可以针对伤寒之类的普通病症制成丸药或药包,标明药效,卖给牧民;牧民喜茶,我们为了开茶馆所收购的陈茶便可便宜卖出。而且,我们不收金银,而是以物易物,用货物换羊马。”
杨元心中佩服方槿的生意头脑,却对以物易物之事颇多不解,问:“小姐,我们要羊和马做什么?”
“我们有程显将军的关系,马自然是卖给西北军。至于羊,草原上的羊吃野葱长大,根本没有膻味,鲜美无比。我们买下的铺子刚好开成羊肉馆,烤全羊,羊肉火锅,想来京城的人们对蒙古羊定然好奇的紧。只是活羊运送上会有些麻烦,我们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