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之后,天气一天冷似一天,也不下雪,只是干冷。府里不少下人都生了病,方槿想到几个孩子年龄小、身子弱,便不让他们前来请安,除了黎渊之外,其余人连课也停了,先生放了假,几个孩子只在午后出来玩一会儿,其余时间都各自待在房里。各院设了小厨房,想吃什么只管自己做去,省的大厨房里做下,再送到各院里,凉也凉了一半。
这日,天上阴云密布,朔风呼啸,一阵冷过一阵,听的人心中发颤。如此天气,方槿自然不能出门,只好躺在炕上读书,外间落霞几个打络子的打络子,绣荷包的绣荷包,一派安静,只能听到北风呼啸之声。
突然,外面传来几个孩子高声的呼喊“母亲——母亲——”,黎沁第一个先冲进来,后面黎漫拉着黎澈的手也跟进来,三个孩子都是气喘吁吁。
方槿连忙放下书,起身问道:“出了什么事情?把你们急成这副样子。”
黎沁跑到方槿身边,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跑,边跑边着急道:“母亲,你快去看看二哥吧,他不好了。”
一听这话,方槿也急了,连忙问出了什么事情,黎沁急的直跺脚,“我也说不明白,母亲跟我去看看便知。”
方槿顾不上穿披风,拉着黎沁就走,落霞几个赶紧取了方槿的披风跟上,黎澈已是走不动,急的直哭,黎漫又抱不动他,还是疏影过来抱起黎澈,暗香牵了黎漫的手,一行人快步往裕华楼走去。
到了裕华楼门口,只见大门紧闭,落霞上前敲门,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人来开门。黎沁道:“我们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后来还是从墙角的洞里钻进去的。”
方槿叫了一声“暗香”,暗香上前一步,抬脚一踹,里面门栓断裂,大门这才打开。此时,厢房之内走出一个穿栗色对襟棉袄的媳妇来,一见方槿进来,就要跑去正房报信。
方槿命令道:“暗香拦下她,疏影守着门口,这院子里一个不许出去!”
跟着黎沁来到黎深房内,方槿就是一惊,只见屋中白晃晃如雪洞一般,博古架上空空荡荡,屋内桌椅陈旧,一件摆件也无。黎渊躺在床上,呼吸沉重,小脸通红,嘴唇发紫,方槿用手一试,额头烫的骇人,看一眼他身上盖的被褥,不少地方棉花都已经露了出来,还散发出阵阵霉味。
方槿咬着牙强忍住泪水,一把扯下身上披风,将黎深裹的严严实实,抱起来就走。外头王姨娘闻讯赶来,看见方槿,脸上神色晦暗,方槿根本没有看她,只是抱着黎深直直往外走。
落霞见此情景,不待方槿吩咐,赶忙派人通知其兄牛耕田,请杨元过府。方槿抱黎深回了清逸居,将他放在自己床上,命人取来烈酒,用帕子蘸了,亲自给黎深擦拭身子,黎漫姐弟三个不愿离去,守在一旁,黎澈已经开始低声哭泣。
杨元很快就到,给黎深诊脉之后,对方槿道:“小姐放心,二少爷乃是外感风寒,吃上一剂药,将寒气发出去就好了。”
方槿低头不语,只是默默看着黎深出神。落霞上前服侍杨元开了药方,又叮嘱自己哥哥跟着杨元去取药。
直到黎深喝了药沉沉睡去,方槿才对落霞道:“去找福伯过来,派人去通知侯爷。”落霞应声退下。
福伯到了之后,方槿声音毫无起伏道:“你叫府里的护院把裕华楼围了,里面的下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发卖出去。把王氏关起来,等侯爷回来再处置。”
福伯来的路上就听说了黎深之事,故而早就作了准备,听了方槿的吩咐,很快便行动起来。
黎锦宏听到下人回报,着急忙慌回府,看见黎深静静熟睡,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来。方槿靠在床边,低声道:“对不住,都是我的错。”
黎锦宏红着眼眶摇头,将方槿揽在怀里,摸着她的头发道:“错的是我,我不该把孩子交给王氏的。”
晚间时候,黎锦宏来到柴房,只见王姨娘满身脏污,蜷缩在柴草堆里。
黎锦宏面无表情道:“当年我把深儿交给你的时候,我记得你答应过会好好照顾他。”
王姨娘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侯爷也答应过妾身,让妾身管理侯府,即使娶了夫人,也不会动摇我的地位,还会给我一笔银子,等那小杂种满了十岁,就送我出去嫁人。”
听到“小杂种”三字,黎锦宏反手一挥,只听“啪”的一声,王姨娘半边脸登时肿了起来。王氏捂着脸哈哈大笑起来,脸上表情狰狞,“看,我猜的果然不错,你们都是骗子。我爹娘说宫里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我进了宫,每天辛苦做活,还要提心吊胆;太后说安乐侯为人善良温和,要我好好服侍你,可你看都不看我一眼,碰都不碰我一下。后来,马氏嫁进来,她把我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就是因为她以为那小杂种是我生的,侯爷知道吗?她给我下了绝育药!你说我这样还如何家人。好不容易我熬死了马氏,却料不到又来了个方氏,她纵着夏荷那个贱人对付我,让我眼看着手里的权利钱财一点点被夺走,这都是你们这帮骗子害的我。”
黎锦宏见王姨娘如此癫狂之状,心下也是难受,缓缓道:“这些年来,深儿一直把你当成亲生母亲,所言所行,都是为了让你高兴,你对他难道没有一丝母子之情吗?”
“哈!”王姨娘好笑地望向黎锦宏,“母子之情?就是因为他,我此生再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我为什么要对他好?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