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天之后,庆国公府上门报丧,方老夫人过世了。方老夫人这一去,黎渊和黎漫的婚事就得推后,方槿派人去徐府和陈王府说明情况,两家都表示理解。
黎锦宏放下手头的事情,陪着方槿,带了一众儿女前去国公府奔丧。黎漫因为订了亲,不宜出门,所以方槿干脆将府里的一应事务全交给她,也算是一种锻炼。
安乐侯府的马车到时,庆国公府门口早已竖起了高高的牌楼,从大门到仪门扇扇大开,白灯笼高高挂起,白幡随风飘荡,满眼望去都是茫茫一片白。
钦天监阴阳司给择了日子,要停灵七七四十九日,方槿一听就咋舌,这大夏天的,既折腾死人又折腾活人。可于方府来说却是莫大的体面,专门请了一百零八名僧人、九十九位道士,另有一干僧尼,准备做够四十九天的法事。
方老夫人停灵于怡园,这处园子正是当初号称要盖的省亲别墅,可惜盖好之后从未有贵人降临。怡园占地三十余亩,与前院后院都相通,停灵在此倒也方便。
男客这边是方桐带着方槐和方桉接待,方大老爷只管哭灵,万事不问。方桐哪里懂得庶务,一应事宜只管听管家的,银钱流水般的花出去,花到哪里他自己也说不清。方槐有时候实在看不下去,稍稍提醒一两句,结果方桐根本不领情,“你久不在府中,能知道个什么,不懂不要瞎参合!”兄长的普摆的足足的,根本看不起方槐这个“低贱商贾”。
方桉则干脆一言不发,闷葫芦似的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没事干的时候就干杵着,心里默背《千金方》,却意料之外的得了方桐的好感。
方槿到了内院,就见穆氏忙着主持庶务,而大夫人和方氏这两个斗了十来年的齐齐跪在方老夫人灵前,哭的一个比一个伤心。
方槿是正经的姑奶奶,上香哭灵之后,被带到偏房奉茶。可方槿等了足有一炷香时间,这茶也没上来。黎沁对庆国公府一直没什么好感,此刻更是恼怒,“这偌大一个府第,连个下人都没有了吗,怎的这么长时间连杯茶都端不上不来!”
方槿笑笑,指着外面让黎沁去看,“你看到没有,这府里的下人看着忙忙碌碌,其实只要一瞅见管事的不在,就闲聊的闲聊、躲懒的躲懒。看见那个没有?趁着没人注意,往怀里顺东西呢。”
“怎么会有这样的下人?”黎沁目瞪口呆。
方槿趁机考较她,“若是让你打理,你准备怎么做?”
黎沁想了一想,道:“我觉得最重要的当是责权明确,把每个人该负责什么事务划分的清清楚楚,出了事该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谁管的地方丢了东西就去找谁。”
“你说的不错,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可做起来却不容易。”看着黎沁一脸疑惑,方槿解释道:“国公府与咱们家不同的是,他们是百年世家,很多仆人好几代人都是家生子,彼此之间关系盘根错节,有些奴才的脸面比主子还要大几分。这样做主子的管理起来瞻前顾后,做奴才的时时阳奉阴违,中饱私囊更是常态,如此一来,责权如何明确。”
黎沁听的直皱眉,“‘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长此以往,再兴旺的府第,恐怕也早晚被拖垮。”
突然,方槿听到外面穆氏的声音道:“这刚刚要了一千两,怎的又来要钱?”
“回大少奶奶,是大少爷那边说,几家族人前祭拜,瞧那穿的衣服实在不像样,想着给上他们一些银两,好歹置办一身体面衣服穿,否则咱们府里脸上也不好看。”
方槿低声对黎沁道:“这是故意来打秋风的。”
外面穆氏怒不可遏,“我手里哪里还有钱?这丧事才开始,就已经花了一万两不止,府里一年才收入多少,你去问问大爷,他还要我当多少嫁妆才甘心?!”
说完之后,穆氏撩帘子进来,却不料方槿母女在里面,穆氏苦笑着自嘲道:“我在三妹妹面前,可真是半点脸面都剩不下了。”原来此处是穆氏平时休息的地方,带路的丫环把方槿领到这里,根本就是领错了地方。穆氏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方槿见穆氏脸色十分差,对黎沁道:“你去叫寒烟进来。”寒烟是秋水收的徒弟,医术还算不错,是黎沁身边的丫环,平时专门负责照看她的身体。
寒烟进来给穆氏诊过脉后,道:“夫人,奴婢怀疑舅太太怕是有身孕了,不过奴婢不敢确定,最好还是请大夫过来瞧瞧。”
听了这话,穆氏呆坐在榻上根本不敢置信,她旁边的丫环也是如此,方槿沉着脸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叫人去请大夫?”丫环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跑出去了。
方槿对穆氏道:“大嫂子还是把家里这些事交出去吧,凭谁去管也好,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自己的身子。”
穆氏含泪点头,“我知道,三妹妹我知道的,我这就去安排。”
穆氏正要起身,被方槿一把按回去,“你安稳坐着吧,派个丫环去和大伯母说一声也就是了,你现在最好少动。”
方槿吩咐穆氏的丫环去禀告大夫人,不料一会儿工夫,那丫环气喘吁吁地跑回来道:“大少奶奶不好了,宫里的惠妃娘娘没了,夫人一听到信儿就晕过去了,那边灵堂上正乱着呢。”
“什么?!”穆氏大惊而起,不料眼前一黑,就此人事不知。
庆国公府一下子乱了套,管家的穆氏有了两个月身孕,可大夫诊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