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晴云在看到靳子琦时脚下一滞,眼中也一闪而过讶然的光芒,但很快她便恢复如常,撇开眼睛径直走到老人家身边:“妈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也许是因为偶遇了靳子琦,方晴云的心情变得不太好,所以在跟老人家说话的语气上也冲撞了几分,秀气的眉目间也流露出淡淡的烦躁。
方晴云的视线落在老人家的手上时神色一震,因为老人家此刻正紧紧地握着靳子琦的手,尤其在方晴云这样突兀地跑过来之后,生怕被抢走“子琦”。
靳子琦不去管方晴云复杂难看的脸色,不露痕迹地撤回了自己的手,即便中途老人家一直试图拉住她,但她都没有丝毫的迟疑,也没去看老人家的表情。
“既然人找到了,我们先告辞了。”靳子琦也不要求方晴云道谢,拉着某某的小手就欲离开,岂料老人家却不愿意了,“子琦,你到哪儿去啊?”
靳子琦低头瞅着自己被扯住的衣袖,而方晴云已经伸手来掰开老人家的手,嘴里也是急着解释:“妈,你认错人了,我们回家吧,阿远还等着你呢!”
方晴云这话好像触到了老人家的痛处,本和蔼可亲的老人家立刻板起了脸,本混沌的眼也清明了些,瞪着方晴云:“我哪里认错了,这不就是我的子琦!”
但凡是患有老年痴呆症的病人,都最为忌讳被旁人拿这一点来说事。
“妈——”方晴云被忽然不悦了神色的老人训得面色苍白。
尤其是那一句“我的子琦”,更是让方晴云的身体有轻微的颤抖,她平复了自己的呼吸,望向靳子琦说道:“靳小姐还劳烦你解释一下,我婆婆性子执拗,总听不见别人的话,如果你说不是她大概就不会这么纠缠你了。”
方晴云的脸色很不好,靳子琦黛眉一挑,却是能体会她的心情。
听到这里如果靳子琦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那简直是比傻瓜还傻瓜。
方晴云称呼这个老人家为婆婆,老人家口中的“远远”除了秦远还能有谁?
如果你的婆婆拉着你丈夫的前女友一派热络喜爱之色,还要对你冷眼相待,恐怕只要是个有七情六欲的女人都没有办法再笑脸相迎。
况且,靳子琦和方晴云之间,早已没有所谓的表面功夫可言。
只是为何每每当她快要忘记那么一号人物时,总会窜出一两个人会来提醒她秦远的存在,难道还真的是一段孽缘吗?
至于老人家为什么会一口一个“子琦”,靳子琦并不关心,那又跟她有什么关系,难道就因为这一声“子琦”她就要充当一会圣母玛利亚了?
靳子琦拂开了秦母的攥住自己衣袖的手,淡淡地说:“秦老太太,你恐怕认错人了,我们之间好像没见过,只是不明白你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秦母面露迷惑惘然的同时,方晴云的脸上是一阵尴尬,但她还是尽量地冷静下来,扶住秦母随时都可能倒下的身子,柔声道:“妈,我们走吧。”
秦母却怔怔地望着靳子琦移不开眼,微张着嘴,颤抖的手指指着靳子琦,嘴唇嗫喏,声音咕噜,像是在自己问自己:“真不是我儿媳妇子琦?”
靳子琦抱起某某的动作一顿,没有回头去看秦母,便带着某某离开。
身后,还能听到方晴云一遍又一遍地在那里强调:“妈,你又糊涂了!我才是阿远的妻子,是您的儿媳妇,下次可别再乱认人了。”
“啊?你是子琦?我看着不像啊,刚刚那个才是子琦啊,我不可能认错的。”
秦母的语气也变得格外的困惑,绕来绕去快要把自己绕晕。
方晴云搭住她的手,瞟了眼已经走远的靳子琦,望着秦母那双如枯井般无澜却浑浊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不叫子琦,我叫晴云,妈,不管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我都希望你能给我作为你儿子媳妇最基本的尊重。”
秦母听得傻愣愣地瞅着严肃的方晴云,半晌后哦了一声,一脸恍然大悟,拍拍方晴云的手,“妈又犯傻了,孩子,远远呢,怎么没看到他啊?”
方晴云的心情也跟着变好,对秦母的态度又回到了之前的孝顺:“阿远最近想要在这里购买一块地开发高尔夫球场,所以一直在忙着和本城的土地局和一些开发商建筑商……”
说到一半方晴云便噤声了,瞧着秦母那双茫然一片的眼睛,她无声地幽叹了一声,心想,我跟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老太太讲这做什么?
“怎么不说了?你还没告诉我远远究竟去干什么了,怎么不来接我?”
方晴云心说:就算我讲了,你也未必听得懂,倒不如不说了,省得你到时刨根问到底,把我搞得头大。
但面上方晴云还是委婉地解释:“其实也没什么,阿远就是去工作了,妈你先跟我回去,晚上就回家吃饭,到时让他好好孝敬你!”
秦母听完这话才舒了口气,一边由方晴云搀扶着往外走,一边扭头冲她说道:“子琦啊,我刚才在洗手间里不小心弄湿了裤子,你帮我擦擦吧。”
本往前走的方晴云突然停了下来,秦母一头雾水地瞧她:“怎么停下来了?”
方晴云额际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却强忍着不发作,扭头望着老太太,反复地强调:“妈,我跟你说,我不叫子琦,不要再这么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