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的师父俨然是这座山的一害,豹妖树精经常被老头赶得满山乱窜。彼时修真界比现在更闭塞,妖怪宅得只知道自己家这座山,隔壁山…再往外五座山发生啥事,就要依靠每年路过两次的候鸟来八卦,谈资非常有限。

就连日照宗,都被冠以传说中这种形容词,没办法,妖怪们除了自己的内丹,压根就没见过别的丹药。传说中的日照宗有几千种灵丹妙药,无论是对厉鬼,对妖精,对山魈,对修真者,各种功效都应有尽有。

东边山头的那只蛮牛妖就因为当年救了一个凡人,听说是日照宗某道长的俗世中至亲后裔,所以得了一枚化形丹,仅仅修行三百年就有了人形。诸如此类的故事换个主角跟版本,在大山深处十分盛行,是许多妖怪最爱听的段子。

其次就是法宝。

那些神奇无比的东西,一定都是随处可见的,神仙也都是那种普普通通的模样,深山流行的故事通常都是一个神仙变成老樵夫,戏耍凶悍的猎户,或者给妖怪扔下粉嫩嫩的小孩,考验它们是不是一心向道,为口腹之欲乱杀无辜。神仙们都有法宝,不是黑风大起,昏天暗地,就是震耳欲聋,移山倒海…小妖们听得眼睛圆溜溜瞪大,一脸向往。

实际上在修真界大门派里,丹药与法宝都不是啥稀罕东西,是门人都有存货。

不过对这些小妖压根分不清修为高深的修真者与神仙区别在哪,它们的眼界实在很有限,多数都没有化形,只堪堪炼化了喉中的横骨,可以说人话而已。譬如它们从来不觉得那白胡子老头是啥了不起的人物,因为他一没有法宝,二没有灵丹妙药,跟隔壁山青云观那些道士差不多,大概会画符抓鬼,搞不好明天就因为太老死掉。

可是老头精神非常好,一掌劈过去,树断石飞,妖怪也是血肉之躯怎能不跑路?

隔壁山道观里的老道都换了三个,怎么这老头还活着?

记忆断断续续,沈冬想多看一眼小时候就爱板着脸的杜衡都没多少机会,意识再出现的时候,杜衡大概十三四岁的模样,白胡子老头几乎没啥变化,正坐在洞府内对着自己徒弟碎碎念。

还喜欢对着灵石状的沈冬念个不停。

比如说作为剑,不要看到别的剑就乱砍,看到别的剑修拿出剑就跃跃欲试,修真界到处都是喜欢用剑的,不要看到有的修真者用飞剑就激动,那是专程赶路用的,你们是云泥之别,知道啥叫法宝,啥叫本命法宝吗?

沈冬昏昏沉沉再睁开眼,发现场景又变,于是他坚定的认为从前那块灵石一定是被这老头念睡着的。最要命的是他终于发现不能以杜衡的外表年龄衡量时间过去多久,因为洞府门口的几棵树已经长高了将近二十米,树的生长快慢跟品种有关,少说五十年,多的话…有可能一百年都过去了。

老头没有同门,没有朋友,又不串门,所以叫啥名字也搞不清楚。

唯一知道的是,这个地方可能是终南山,也就是今天所说的秦岭,人迹罕至,只有山民与樵夫,大约很多年才会热闹一次,据说有什么世家公子带着大队人马上山狩猎,又或者是某某将军,他们耀武扬威的在山里转悠,全然不知妖怪们也兴冲冲牵家带口,呼朋唤友的跑出来看热闹。

这种热闹杜衡也会来看。

那种鲜衣怒马,牵黄擎苍的景象,确实很壮观。

悬崖峭壁是最好的看台,松树精轻松的走到峭壁上,根往石缝里一扎,就开始卖座位,服务周到实行三包,会弯腰挂下树枝做梯子,轻松将小妖送到树冠上。

顺带还能跟隔壁山好久不见的妖怪抱拳打个招呼寒暄下,有仇的也先干一架,凡人所说的庙会也不过如此,但这种日子一百年跟一年似的,完全看不出任何变化。

“那就是你们山的?”

“是啊,从小带着一块石头,怪里怪气。”

“那石头是宝贝?”

“看不出来,黑漆漆的丑得要命!我洞府门口要有这种石头早就扔飞了,看着都碍眼。”

沈冬最初就是黑线,然后不岔。

这话听得多了,不但没有释怀,反而越来越怒,山里妖怪能说的话题有限,见面也不好专门揭短,于是就说说某座山那个总是带着一块石头的怪人吧,看,就在那边,真傻。

沈冬都忍不住要腹诽,难道剑修就是传说中三年不鸣,一鸣惊人?

不对,是三百年,这得什么心智,才能忍住各种冷嘲热讽,不争声不斗气,一直修炼到把剑铸造出来,连妖怪都会把你当成疯子看,多纠结。

难怪杜衡无论面对什么事都很淡定,沈冬还以为他见怪不怪,其实是因为心境强大?

算了,要成仙求道,是得心理素质强大,没准天上的神仙比修真界更难搞。

但他充其量也就是兵器,要那么好涵养干啥?

沈冬已经发现自己的毛病了。

他极其易怒,原来以为是性格问题,脾气有点暴躁,现在发现这毛病其实在当一块石头的时候就有了,尤其瞧见一只细腰黄鼠狼轻蔑的晃着尾巴,用细爪子指着这边说,这石头丑得满山都是。

丫怎么就没砸死它呢?

沈冬瞥杜衡,发现杜衡完全当没听见。

都说天道无情,老天爷也不会这些妖怪这么逍遥自在的看热闹,这次进山是朝廷的大队人马,戎装携兵刃,看上去不太像打猎,不过具体是哪个朝代的,沈冬也没办法认出来。就更别指望深山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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