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云终于回到了自己阔别整整四年的家园。

可惜,此时已是满堂缟素,白帐银纱。曾经热闹熙嚷的庭院,如今几无人烟,花草枯败,尘灰纳垢,这一般物是人非瞧来,着实让人唏嘘叹惋。

轻悠看着那站在灵堂中的男子,一身笔挺的绿色军装,髯须尽褪,面目清瘦却精神抖擞,眼神炯亮却隐有浮光轻掠,所有的悲怆似都束敛在那袖上的一截雪白素章上。

她想,自己也许能稍稍懂得这个男子,此时此刻的心情。

他们几乎都是一起离家,在异乡独立求生,偿尽了外世的人情冷暖。

不管曾经跟家里闹过多少不愉快,但在心深处,家之一词,始终是最温暖的存在,最具吸引力的归宿。

谁曾想,自己最信赖的这一角,会有彻底塌陷消失的一天。

才四年啊!

“师兄。”

轻悠端着一杯刚泡好的热茶,递上前。

此时,说什么节哀、保重,都是多余的。

屠云看轻悠一脸担忧,根本没心思喝什么茶,还是伸手接了过来,抿了一口。

此时已是霜月寒冬,这一口暖热下肚,瞬间烫帖了整个心胸,让他一下红了眼眶,握着杯沿的手指都一片森白。

轻悠什么也没说,默默地站在一旁陪伴。

此时灵堂中不断有人前来致辞,堂前烧香蜡纸钱的女人们嚎哭不迭,似乎都与他们无关。

良久,才听到男人深重踯躅的声音响起,说,“我爹,最喜欢在闲暇时抱一壶祁门红茶,随走随饮。”

说着,他低头又饮了一大口。

声音渐渐变得冷硬,“刘正强那个混蛋,就是深知我爹这个习惯,在爹惯用的宜兴紫砂茶壶里下了慢性蒙汉药,让我父亲致死都不知原是他这个最亲信的老部下害了他。他一直苦苦支撑,想要等我回来,我却……”

轻悠插口问,“师兄,那位外交官陆先生做了什么,让你想杀他?”

屠云冷哼一声,“陆维新名义上是国民政府的外交官,实际上,他四处从事的活动都是探听与姜家做对的敌方情报,且擅长挑唆人心,合纵联横。

刘正强就是受他鼓动,阴谋策划夺取我爹的大权。先害我爹病重不能理事,又挑唆我两位心思不齐的兄长内斗,互相残杀而死,从而气死了我爹。”

“我误信于他,以为一直以来封杀我的都是我的两位兄长。所以在听说兄长们已死,便去找他,哪知就中了他的埋伏。但事前我为以防万一,借了织田亚夫的舰队相护。不想陆维新竟然也搬来姜家三少的舰队助刘正强围杀于我……”

“我大难不死。却不敢再轻信于人,只能一直隐姓埋名于小山村中。幸好你和锦业来了……

破袭那晚,我和你四哥一起埋伏在刘正强屋外,就听到他跟陆维新争论跟国民政府合作的事。陆维新威逼利诱刘正强归顺姜家,刘正强深知旗下众多将士都与姜家的国民政府有世仇,根本不可能同意。他为了掩盖自己窜通陆维新害死我爹的秘密,就想杀陆维新灭口。”

轻悠这才明白,为什么那晚自己会碰到陆维新和四哥的人一起被拉出来枪决,被她救了后,立即就跑掉了。原来,不管是哪方得胜,他这个空降牌师爷都将小命不保。

“哼!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一番筹谋,最终还是失败了。”

“该死的陆维新,该死的姜啸霖,还有那个姜恺之!”

屠云转头看着轻悠,目光中充斥着涛天的杀意,“轻悠,我知道你跟姜恺之有旧。但我不是姜家,我会用堂堂正正方法跟姜家大战一场,在战场上解决掉这些恩恩怨怨,你不用为难。”

轻悠伸手握住屠云泛白的拳头,轻声道,“师兄,我明白。不管怎样,我希望你能振作起来,放眼未来。我想伯父看到你能夺回他的毕生基业,领导华中的百姓们走向更安定和平的未来,也会为你感到骄傲,在天之灵也能安歇了。”

屠云眼中闪过一抹极亮的光,微微一晃,反手握住轻悠,觉得本已经冰冻寒冷的心,因为女子温柔的劝慰终于温暖起来。

遂道,“轻悠,你轩辕家这次帮了我,大恩不言谢。稍后我就派人帮你们把那架大飞机给弄出来,我听锦业说,那还是亚夫送给你的订婚礼物。哈,这小子对你可真是没得说。你们有随行的机械师可以帮你们修好飞机,即时我再托关系帮你联络好南京的机场。”

“阿云,不用啦!机场的事儿,我已经找人联络好了。”

轩辕锦业从大门外大步走来,微笑着上前与屠云握手,重重的抱了抱,这般生死历下的兄弟情谊,一切已尽在不言中。

轻悠微叹,心想江陵城的事已经圆满地落下帷幕,他们这一夜未归,回头还得面对父母兄姐们的质问。大概爹爹又会气得好几天不跟她和四哥说话吧!

……

轩辕家的临时租屋里。

“轻悠,你这次和锦业私溜去帮屠少帅,真是太鲁莽了。你知不知道你爹和我有多担心,当时听到那大帅府传来的激烈枪声,你爹抢了宝仁的枪就要往里冲,就怕你和锦业再出什么事儿,你们啊……”

三娘无奈地训斥着跪在地上的两兄妹。

两人将脑袋垂得极低,不狡辨,也不吭声儿。

刚从外面回来的宝仁回来,看到两人的模样,即好气又好笑,只说了句“你们两个现在可是咱们轩辕家典型的革命性人物了啊”,就进了屋跟父亲解释整件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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