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的脸色惨白无比,甚至透出了淡淡的死灰色。她的嘴里不断吐出鲜血,咳嗽不断。显然虚弱至极。
窥破鱼璇玑的欺瞒算计只是小事,但是将这层薄薄窗户纸捅破之后,鱼璇玑算计带来的巨大隐患也没有了遮掩,与她的算计一并暴露了出来。
这对红衣而言其实是一件好事,因为这个巨大隐患一日没察觉,只怕她日后死在这上头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鱼璇玑,你好狠!”红衣抹去唇角的鲜血,稚嫩面容更显得阴郁。“不将这份屈辱讨回来,我红衣绝不罢休!”
挥袖将吐出来的鲜血处理了,红衣惨白着小脸坐在星盘上展开推演,她演算的却不是鱼璇玑,而是早已陨落的紫薇帝君、天骄台器灵、巫兽空等存在。
卫澈冷眼旁观,他的命格已经与顾凉绑在一起,红衣倾尽所能,得知的也只是他陨落在冰雪境的事实,不可能算到他的复活。
倒是鱼璇玑。当年算计了他的前世紫薇帝君,算计了巫族大巫师月光,算计了天骄台器灵,也算计了城主。她究竟想做什么?
被鱼璇玑算计的这些人,无一不是三千大世界身负大气运的翘楚,均受天道的深厚眷顾。不说所有人加起来。光是随便一人,都不是鱼璇玑能轻易对付。偏偏她还得手了。
这绝非鱼璇玑一人就能做到。
卫澈忽然想起了冰雪境里崩碎岩浆池的罪魁祸首,顿时略蹙了眉。直觉冰雪境的秘密与三元界脱不了关系。
冰雪境不是一个普通的秘境,不然不会出现独有的连元婴修士都能吞没的黑夜,也不会出现邪神殿与兽爪这些东西。这个秘境也是个与三元界般的封印之地,或者说,它是一座囚笼,其封印手法极其古老,甚至远在三元界之前。
暗河蛰便是封印的核心,岩浆池的邪神殿更是核心的核心。
当时的卫澈只以为自己在邪神殿重伤垂死是天道给予他的死局,天要绝他,所以他不惜与被镇压的兽爪达成协议,将久远的封印揭起了一部分,试图借此夺取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但天道毕竟是天道,命定的必死不管如何规避还是来临了。
可是,直到以卫澈的身份再临陷空城,他才从一些小细节推算得知自己当年无奈陨落的事实。
不是天要绝他,是鱼璇玑要杀他。
邪神殿与鱼璇玑颇有渊源,或者说,邪神殿就是鱼璇玑留下的后手——鱼璇玑早已料到紫薇帝君的不死和转生,对他下杀手也比三元界的身外化身早了许多年,只是当年的他对此一无所知。
鱼璇玑为何要杀他?
身为曾经的紫薇帝君,身负极强的大气运,就算不幸陨落在鱼璇玑手中,也有机会涅槃重生,也是名震神荒大世界的天才卫澈。
他已经没有了紫薇帝君的记忆,也没有了紫薇帝君的大气运,为何鱼璇玑还是不杀他不罢休?
/>
卫澈想不懂这一切,他隐约觉得紫薇帝君的死不仅仅是鱼璇玑算计那么简单,其中可能牵涉到更大的秘密,甚至强如鱼璇玑、紫薇帝君等人都是冥冥中一些存在博弈的棋子。
邪神殿固然是鱼璇玑的布置,但是那只被镇压的兽爪之强大,根本不是区区邪神殿就能在它头上横行。
还有顾凉,拥有不在天道之内却又在天道之下的命数,她的来历不会比他这个从前的紫薇帝君简单。
从荒古时代到如今,历经数十万年,天骄辈出。
其中尤以鱼璇玑、紫薇帝君、红衣、天骄台器灵等为之最,若这些人都是博弈的棋子。那么,如此之大的手笔,执棋者谁?
在卫澈思考的间歇,红衣已经完成了对天机的推演。窥视天机需要代价,于是她又吐了一口鲜血,但红衣不在意的用袖子擦了擦,分外专注的盯着推演结果细看。
许久,红衣露出讥诮冷笑:“果真如此!”
“鱼璇玑,当真好大的狗胆!”红衣将推演的结果抹去,自言自语道。“陷空城时间流速乃是外界几十上百倍,我被囚此地。无尽岁月多寂寥,就算我曾犯下大错。也差不多了。”
没有什么事能比永恒时间的放逐更可怕,也没有比永远看不到希望更严酷的惩罚。
红衣没有后悔当年的错,但是她真的怕了这种无边的空寂。
“天道永远是公平的。”红衣仰首望向陷空城的天空,对着天空跪了下来,说道,“你认为我有错,将我放逐,我认了!但是鱼璇玑将我狠狠算计,我还直到如今方才发觉。我不服!”
“鱼璇玑欠我因果不偿还,此其一;鱼璇玑恩将仇报,不仅夺我大气运,还将我永生界的所有气数都攫取了去,此其二;鱼璇玑胆大包天,试图偷天换日,逆天而行夺人气运,还将我等为棋设下惊天大局,此其三。”
“你是天道。你永远都公平。”
“鱼璇玑的弥天大错更甚我百倍千倍,还欠下我无数因果,将我红衣害至如此地步,你看见了吗?”红衣俯首。双手交叠掌心向上放在星盘上,她的额头就抵在掌心。
“您赋予我看穿世间万物因果的眼,如今我便将这双眼还回给您。恳求您您宽恕我,我要向鱼璇玑讨回我的因果。”
坐在陷空城里。她永远不能向鱼璇玑讨回所受的屈辱。
所以,她要离开陷空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