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元辰就站在石榴树前,负手仰首,背对着小院儿门口,一动不动,仿佛静默成了一尊雕像。
吴小桐站在院子门口,看着这瘦高的背影,莫名地觉得清冷、寥落,印象中那个神态飞扬、有些莽撞有些霸道的锦衣少年化成了灰,经历了种种之后,成了眼前的寥落背影,仿佛一转眼,少年长大了,成熟了,深沉了。
往往成长都是伴随着伤痛的。
吴小桐暗暗叹了口气,刻意加重了脚步,朝着胡元辰走过去,一边轻快地招呼:“出来了?感觉怎样?”
闻声,胡元辰缓缓转回头来,看着吴小桐一步步走近,脸上的寂寥迅速退去,换上一抹淡淡的微笑,微微勾着唇角,缓缓开口:“好得多了。”
看着吴小桐停住脚步,胡元辰的目光落在一双清澈干净的眼睛上,略一停顿,随即转开,“听说你家里来了客人,怎么,客人走了么?”
“唔,刚走。”吴小桐点点头应着。
一阵风吹过来,树叶簌簌轻响,胡元辰似乎呛了风,咳嗽起来。
吴小桐上前一步,抬手给他捶着背顺气,好一会儿,胡元辰才止了咳嗽,微微喘息着笑道:“无妨了……”
吴小桐顺手摸了摸他的衣服,又随即摸了摸他的手,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让吴小桐拧起了眉毛,毫不留情地呵斥道:“箱子里不是有件夹衣么?你怎么的不穿上?你这病情刚刚好转,能出来走动走动是好的,可也要自己注意才行啊?就穿着这么一件单衫子出来,这是嫌你自己的病好的快吗?”
说着话,吴小桐跑进屋里,从箱子里拿出那件夹衣,给胡元辰穿上。又搬了一张竹椅出来,放在石榴树下。
“喏,你也别总站着,不愿意别在屋子里,出来坐着透透气也好。”
胡元辰并不抗拒,无比顺从地任由吴小桐拉着他在椅子上坐了,眼看着吴小桐再一次旋风般刮进屋里,又拿出一张被单出来,给他盖在腿上……终于忍不住失笑起来。
“我说……你这也太过了些吧?我的病好了大半了,穿件夹衣也就罢了,哪里还需要盖这个……”胡元辰嫌弃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吴小桐的瞪视下。
“哼,过分不过分的我不管,我只要你的病不再反复……”反复了,我还得天天往这里跑,照看你,多麻烦!当然,后边这些吴小桐只在心里嘀咕,没有说出口。
胡元辰脸上的嫌弃却不知不觉散了去,目光深邃,看了吴小桐一眼,随即转开目光,叹息着靠进椅子中,捏着被单的手没有掀开去,反而,往上拉了一下,自己将被单拉到胸口处盖好!
说着话,大有端着一只木盆从外边走进来,看见吴小桐就笑着点头招呼。
吴小桐也笑着回应:“大有又去洗床单了?这才几天呐,若是不脏,也不用洗的那么勤快了,隔上半月二十天洗一回也行!”
大有笑着摆摆手,将洗好的床单晾到竹竿上,扯扯拉拉,将皱褶抻平。
吴小桐看他忙乎完,就将拎来的竹篮交给他:“这是我从山上摘回来的梨子,这是贝母,这是百合。你从今日起,每天做晚饭的时候,都洗一只梨子削成片,放三颗贝母、五片百合蒸熟,然后让他临睡之前吃上。”
大有连连点着头,接过篮子,又飞跑进厨房,拿了一只碗出来,然后将一只梨子、三粒贝母和五片百合放在碗里,给吴小桐看。
“嗯,嗯,就是这些。记得蒸之前,梨子要洗净,削片。贝母和百合也要洗干净。”吴小桐给予肯定,又叮嘱了一下细节,大有连连点头答应着,端着碗去厨房了。
吴小桐转回头跟胡元辰道:“你的身体不宜用糖,容易生痰,蒸出来可能有点儿苦,你别嫌弃不吃,这个润肺化痰效果极好的,搭配着吃,养肺润燥,对你的病有好处的。”
胡元辰无奈地勾勾唇角,用力地点点头算是应下。
吴小桐瞪了他一眼,又道;“你眼下的病情好了一半了,我问过爷爷了,再吃上十天汤药,就可以换成丸药慢慢调养了……对了,你这屋子太小,墙皮也薄,冬日生了火盆怕也冷的不行。再说,就你这一个小院子孤悬在此,周边连个邻居都没有,若是再有什么事……等你好些了,不如搬到酒肆那边去,到时候大家伙都住在一起,彼此也好方便照应。”
胡元辰垂着眼默默听着,等吴小桐说完,他也依旧沉默着。
吴小桐心中略略升起一起愧疚,一点点苦涩。此处毕竟是胡家的屋子,若是可以,想必胡元辰并不想离开自己家,住到别处去吧?哪怕福顺酒肆也是他们胡家的产业,也终究不跟住在家里一个感觉吧!
她这么直白低嫌弃人家的屋子,特别是经历了痛失亲人又被毁家园之后,她的这番话与撕开人家的伤口没有两样吧!
“呃,我,我只是想着,聚在一起,方便照料,能让你的身体恢复的更快些……”吴小桐磕磕巴巴地解释着,心中愧疚不已。
胡元辰抬起头,看着一脸愧疚、尴尬的吴小桐,对上她满满愧疚的眼睛,突然勾着唇角笑了起来。
他的线条本来偏于硬挺,瘦了许多,又病了这许久之后,皮肤白了许多,线条似乎也柔和的多了。这一笑,他脸上因为伤痛和久病积累的晦涩之气一扫而光,整张脸都瞬间明媚如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