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拂晓,天空逐渐透亮,两旁竹叶随风摇曳,淅淅沥沥,发出令人不安的声音。
她只身走在林间,脚下是凹凸不平的石子路,而不远处,下里客栈仿佛沉睡的美人,虽灯火通明,却再无一丝动静发出。
咦?
她停住了脚步,看向客栈方向。
怎么回事?打斗声呢?喧嚣声呢?明明之前离得那么远都能听到,怎么现在越走越近,这些声音反而没有了?
难道……
她一下子紧张起来,半蹲到地上,放轻呼吸,一点一点靠近下里客栈。
近了、更近了。
隐隐约约,她听到了人声。
……
……
“羽少,这伙人好像不是住在客栈的。”
“废话!客栈里的人都中了咱们羽少的毒,半点反抗的力气都没,这些人火烧客栈,显然不是一路的。咳,您说我说的对不对,羽少?”
……
……
好久好久,都没听到“羽少”的回答。
浅也大着胆子探出头。
只见下里客栈外,一片狼藉,残壁断垣处,一群江湖汉子围在那里,对着地上的几个俘虏大发议论。而他们身后,坐着一个饮茶的青年男人。男人一袭青衣,不染纤尘,只是简单坐在那儿,就透露出一股斯文儒雅之意,打眼望去,与周围那群江湖莽汉很是格格不入。
可浅也直觉他就是那位“羽少”。
喝完茶,羽少放下杯子,缓缓起身。见他动作,那群江湖汉子自发分成了两半,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羽少一步步来到俘虏面前,伸脚,勾起一个俘虏的脸。
当看到那个俘虏的长相时,浅也心里猛地一跳,认出了那是穆夜之前派来烧客栈的人,阿全。
此刻阿全双目紧闭,一脸鲜血,看上去如同死了一般。
实际上,他也的确是死了。浅也听到一个汉子对羽少道:“嘴最硬的就是他,任我们折磨到死,也没开口供出幕后主使。”
“总归,跟宝藏这事也脱不了干系。”羽少终于说话了,连声音都是一派温和,“客栈里面一堆豺狼,没成想,客栈外面,还有一堆。”
“管他里面外面,碰到我们羽少啊,全他妈变成羊!”一个汉子讨好道。
“那些中毒的都处理了?”羽少问。
“处理了处理了。现在整个客栈,保证没活人。”说到这里,汉子挠了挠头,“不过,原本我们的计划是处理完客栈的人,再伪装成老板和伙计,但现在,这伙人烧了客栈,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
……
浅也正聚精会神地听着,冷不丁,一只手伸了出来,死死捂住她的嘴!
她汗毛一竖,本能就想挣扎,却听那手的主人在她耳边轻声道:“嘘!是我!”
这声音——
她不动了,转头,发现果然是阳一。
他怎么跟到了这里?
他不是、不是应该跟穆夜,独手翁他们在一起的么?
阳一做了个“走,换地方谈”的眼神。她会意,随阳一悄悄挪动,渐渐远离了客栈。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一处空地。
“你来这儿干什么?”浅也率先开口。
“干什么?我故意支开你,不就是为了现在能跟你单独聊聊。”阳一翻了个大白眼,“夏浅也,能耐啊,我找了你四个月,这四个月你一点没闲着,不仅认识了新的男人,还跟那个男人卷进了这么危险的事当中!你有没有脑子?!”
“要你管。”她怒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和你的老大走你们的阳光道,我不妨碍你们,你们也别来妨碍我。”
“妨碍?”阳一简直觉得这女人不可理喻,“你看看林子里那拨人,玩游戏都是拿命做赌注的,再看看客栈里的这拨,下毒暗杀无所不用,哪一个好惹,苏轮在这里都不一定全身而退,你呢?想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
时隔多月,再度听到这个名字,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正常,“既然你说这里危险,那你还是赶快离开吧,省的最后小命交代在这里,他还要找我算账。”
“……你!”阳一咬牙,瞪着她,忽然平静下来,“正话反话都说不通了是吧?态度这么坚决,是因为那个瞎子?夏浅也,你信不信,我稍微挑点事出来,那瞎子别说保护你了,连自保都成问题。”
浅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深意,“你想干嘛?”
“哈,我想干嘛,当然是给他点颜色瞧瞧了,是不是,老大?”阳一笑嘻嘻地问向浅也身后。
是不是,老大?
老……大……?
浅也不敢相信地回过头。
没有,什么都没有。
说时迟那时快,阳一闪电般出手,一把擒住她,手上绳子倏地张开,一圈一圈,将她捆了个严严实实。
大意了!
浅也拼命挣扎,“阳一你大爷!放开我!你快放开我!”
“嘘!小点声,你想把那些王八都引来么?”阳一赶紧堵她的嘴。
“呜呜呜——”声音真的小了些。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老大现在不在这里,还在赶来的路上。”阳一边说,边将她拖到一棵树旁,“不过看你这么想见他,我一定如了你的愿,马上带你去见。”绳子一甩,穿过柳梢,又将她牢牢固定在树上。
“喂!你这这这是什么意思?!”她低头看向自己。
“别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阳一神秘兮兮,留下一句“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