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肯一路疾驰着,程琉璃不可置信地抬起眼眸,看着坐在身旁的冷冽孤傲的男子,酷冷的峻颜如同希腊神话里俊美绝伦的神袛一般,侧脸的线条像是刀刻而成,线条刚毅而优美。
他已不再是十三年前那个略显苍白的美少年,现在的他英气强悍,俊美的轮廓经过岁月的洗礼,带着磅礴的霸气,也有种令人震惊的危险的美,像是地狱中专门引诱少女的恶魔,邪恶、蛊惑而神秘。
此刻像是察觉到琉璃注视着他的眸光,缓缓地转过脸来,一双深邃的黑瞳,像结了冰,又像燃着火,矛盾得令人颤栗。
“还记得这个吗?”他自颈间一把扯下一根黑色的绳结,将绳结系着的那枚玉坠捏在拇食指之间,展示给程琉璃看。
夕阳的余晖从车窗玻璃透射而入,在小小的白色玉坠上折射出温润略带耀眼的光芒。
坠子显然是日夜被他戴在颈子上,磨得稍显陈旧,但愈发显得光滑圆润,似乎带着人体的灵性。
阳光下那坠子上龙飞凤舞的两个字,流离——赫然入眼。
程琉璃的脸,霎时变得苍白,“你,你是……”
伸手去抓那枚玉坠,却被夜斯洛灵巧地躲开。
五岁时的旧事,她并非全无印象,那个英俊却神情破碎的少年,他吻了她,并对她说过一句类似承诺的话——总有一天,我会回来接你离开……
可是,他并没有来。
她也并不曾有过任何遗憾。
几天之后,命运这艘大船为她带来了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个男孩——楚易伦。
她从此摆脱仆女的身份,摇身一变成为蔷薇夫人的干女儿,楚家少爷捧在掌心里的无价珍宝。
只是她永远忘不了的是母亲得知她弄丢了那枚玉坠后心痛欲碎的表情。
她没敢对母亲说是被夜氏的洛少所夺走,只说自己不小心在花园中弄丢了。
母亲拖着病怏怏的弱体,不眠不休地在偌大的花园中找了三天三夜,毫无踪迹。
年幼的她曾泪流满面地跪倒在地,祈求上苍能够再次将他送到她面前,不为别的,只为拿回被他夺走的那枚母亲最看重的玉坠。
只不过十三年后,他出现了,不但没有归还玉坠,却还夺走了她作为一个女孩子最重要的东西。
这个男人,命定里莫非就是她的灾星?只要她遇到他,就会有不祥的事件发生?
十三年前,母亲为了那枚丢失的玉坠大病一场,只差没有一命呜呼。
十三年后,在她遇到他的那一夜楚易伦在地球另一端的飞机上遭逢强力暴风雨,坠入大海,不复生还。
……
“还记得我吗?”夜斯洛目光灼灼地盯视着她,唇角微挑,笑容一如既往邪气蛊惑,“十三年前我们在蔷薇庄园的后花园见过,还有印象吗……”
程琉璃:“……”
“我说过会带你离开,虽然,晚了那么一点点。”
其实,他后来在得到夜啸天信任,并一步步走进夜氏核心管理层之后,也曾不止一次想过要找到她。
只可惜,那个时候的程流离已经被蔷薇夫人认作干女儿,被楚易伦像保护绝世珍宝般呵护在掌心中,而他那时的根基尚浅,想和当时在全球发展日益强盛的蔷薇夫人母子作对,根本没有丝毫的胜算。
不得不作罢。
再后来,他一步步地取得夜氏的决策管理权,一步步将夜啸天从夜氏集团慢慢架空,并在私底下创建了整个亚洲最大的黑帮组织极夜帮,贩毒、走私、私设赌场、地下拳庄、倒卖军火……只要能够赚钱的勾当,他无所不为……
他一步步地强大起来,最终实现了自己的承诺,将夜啸天完全架空,将他身边的亲信逐个击毙,将他囚禁在一处与世隔绝的奢华庄园,完全禁足,除了三两仆人不能接触任何人——像他当初对待母亲的那样。
不到两年,夜啸天郁郁成疾,染上中风,最后辗转病榻一年后,与世长辞。
他并没有亲自动手杀死夜啸天,可是,正当盛年的夜啸天的死绝对是他一手促成,他至今还记得他死不瞑目的样子,枯瘦的手指直直地伸向他走进房门的那个方向。
那时夜啸天的吐字已经不太清晰,可他依然能够听得清楚,他说的最后三个字是——你、好、狠……
狠吗?他不觉得。
当初他将母亲囚禁在密不透风的禁室内,日ri日夜夜强暴她的时候,有没有觉得自己狠?
当他对着业已神经失常的母亲扣动扳机,脑浆鲜血横流一地的时候,有没有觉得自己狠?
当他将锋利的匕首刺进自己嫡亲儿子的腹部,冷冷地看着他满地挣扎的时候,有没有觉得自己狠?
他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甚至,他觉得自己的手段与他相比,尚不及万一!
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他那样对他最爱的母亲,就应该想到,总有一天,血债需要血来偿!
“不,我不记得,我不记得,我什么都不记得……”程琉璃虽然看似看着他,可是眼神涣散,神情惶然。
她实在没有想到,竟会以这种方式再次碰到当初那个少年。
“没关系,我会让你想起来的……”话音没落,夜斯洛将她拉进怀中,伸手捏住她的下颌,将她干净澄澈的小脸抬起来,然后蜻蜓点水般的,在唇瓣上印下一吻。
时间仿佛再次回到了那年、那月、那日,那个蔷薇花肆虐绽放的夜晚。
那个英俊得仿似不是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