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接到玉坠的慕容谦还是赶过来了。 草原的事宜还算顺利,简单交接后,快马加鞭,一路南下。到杭州时,正是六月的落花芳菲季,在韩平治手忙脚乱又虚情假意的招待下,慕容谦与他简单客套几句长睦久安之类的政治术语,然后,由宫女的带领,直奔雪瑶的别馆。
且说雪瑶,自听到他进城的消息后,只觉魂不守舍,寝食难安。不是小别胜新婚的激动,而是狂风骤雨前,最后的犹豫和恐惧。派人打听具体情况,得知肖如风没有随行,他身边的侍卫也不多,可以说,她的第一步,已经胜利在望。
菱花镜前,雪瑶又理了理发髻,紧张又罪孽的心,不肯放她分毫。强自淡定的声音响起,她问谢秋颜,“都准备好了吗?”
“放心吧,公主。”谢秋颜给了她肯定。
没等在外张望的宫女报信,身后,沉稳的脚步声,重起轻落,她的感觉告诉她,他来了。起身,回望,仿佛越过万水千山,第一眼,就看到他的精致容颜,大概是因为连日奔波,原本的邪逸中,淡淡一抹风尘倦旅之色。
“这么快?我还以为你不会来的。”巧舌如簧的她,没有温柔体贴,也没有撒乖卖俏,只糊涂地用了最笨的开场白。
“玉坠都送来了,我能不来吗。不然,等着南楚要赎金?这是怎么情况,软禁?”随意无牵的口吻,慕容谦四下望了一眼,继续不正经道,“不过条件也太好了吧。”
雪瑶瞪他一眼,“什么软禁啊,你听说过有谁被软禁在这么豪华的宫殿里吗?”
两人缓缓靠近,一步之遥,淡淡相引。
“也是,南楚皇帝太富裕了,随便谁都能进来游览观光。”慕容谦含着邪笑,闲散的目光打量室内的各种珍宝器具,一副“敲竹杠”的表情。
“当然了,我们南楚是礼仪之邦,有客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雪瑶一时俏皮,颇有几分女先生的味道,绕着他转了一圈,“哪像有些人啊,动不动就把人关进黑屋子了。”
“哈,王妃大人不会是认了强硬后台,要找后账吧。”不羁的一笑,他揽过她的腰,两人在榻上并肩坐了。
“打算认罪伏法了?”明丽的笑容,很真实,她半侧半扬着头看他。
“你想我怎么认呢。”单手抚着她的侧颈,他的眸光,暧昧不清,片刻,略微正色道,“说吧,这么急着找我过来,是不是惹上什么人了?”
方才和他嬉闹,她几乎要忘了原本的目的。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总不能说,她想他了,所以就为了看他一眼吧。虽然看见他的一刹那,的确有久违的感觉,很甜蜜。
明眸一闪,还是旁敲侧击,“那你先猜猜,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南楚公主正得名位了。”波澜不惊,他竟一语中的。
先是一怔,随后,雪瑶便释然了,以他的能力,来之前,肯定已经完全了解了自己在南楚的状况。可既然知道自己是公主,必然无事,他又何必来这一趟。
她甜然一笑,“不错啊,未卜先知的能力又长进了。”
随手拿起奉上的茶,潇洒一泯,“看来本王没吃亏。”
“那若我一直都是个小女贼,又怎样?”雪瑶突然一问。那一瞬,在心底,她默默期许了一个答案。
“就这样吧。”闲散悠然,他轻轻说了这四个字。
这么轻灵,这么渺然,却彻底击碎了那颗残存的少女初心。
就这样吧。呵,这是什么回答?连一个承诺都不曾有过,他们之间,简单的一纸婚书维系,到底能支持多久。
“我的确想除掉一个人,不过,先给我看一样东西,我再告诉你。”换上淡然的假笑,避开他的目光,她,已不是上一刻的唐雪瑶。
“什么?”慕容谦还是那般平静,似乎从来无人惊扰他的闲情。
“兵符。”觉得有些突兀,雪瑶又解释一句,“大家都知道你有兵符,我就是想看一眼,确定是不是真的。”
眸光收缩,突然变得幽邃,语音仍是几分轻浮,他更靠近她,“为夫当然有兵符了。不然,你能在北翎这么为所欲为吗。”
“那你就给我看一眼呗。要不,我凭什么相信啊。”雪瑶强迫自己镇定心神,对上他的眼眸,露出挑衅的神情。
“哈——”他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个小令牌,金黄的质地,非铜非铁,“是这个吗?”眼眸中淡淡的幽蓝,似轻松无心,也似谋断深沉。
雪瑶一把抢了过来,仔细看时,这是一块金牌,上面刻有一个“兵”字,情不自禁地笑了,“对,就是它。”迅速起身,退离他三尺,“我要干掉的是惠妃,这个,就借给我吧。”
“这是南楚的后宫内务,动用北翎军队,成何体统。不要闹了,快给我。”慕容谦有些哭笑不得,她可真是无法无天,胆大妄为,动用别**队,就为了除去一个得罪她的嫔妃,实在匪夷所思。正要去拿回来,一起身,眩晕之感突然上头,悄悄运起真气,更觉云海翻腾,不好,又遭了她的暗算了。
“我看王爷还是睡一觉,然后,把雪瑶忘了。这样,大家都好。”手握兵符,装出极为得意的神情,心里的酸涩愧疚,被骄傲的骨髓强力打压。
“哈,你真以为单凭区区一块兵符就可调兵遣将,为所欲为了吗?”不能动真气,单凭意志抗拒眩晕,他微微皱了眉,虽是并不着急的语音,却三步并两步跨过来欲夺回兵符。“把兵符给我,本王既往不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