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谦看着她,她额上的伤还在滴血,衬着她此时的神情,显得格外凄楚迷离。平日里高傲不可一世的她,这一刻,似乎是在恳求着他的相信。
他有一种想要不顾一切去相信她的冲动。俯下身来,他为她拭去面颊上的血痕,轻轻地,缓缓地,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的温和,怕伤了她琉璃般的面庞。只是,这样的温和之中,仿佛又容着太多的伤痛与无奈。
两人之间,宁静的片刻,柔情,惋惜,痛楚,种种复杂的情愫,含混交织,说不清,道不明,从心底飘散开来,充溢了整个牡丹阁。
突然,门外清凉的女声扰碎了这难得的平和,“王妃,您放心吧,公子已经走了,没人看见,他还让我给您带话,**一刻值千金,百转千回总在心呢。”随着“吱呀”的推门声,香雪的身影便出现在眼前了。
看见雪瑶和慕容谦都半跪在地上,两厢惜怜的情景,不由得惊住了,一捂嘴,转身跑开。
当然,更震惊的还是雪瑶,“香雪,你胡说什么?”难以置信,不可思议,雪瑶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向来倚重的贴身侍女,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只见慕容谦的手指已经僵在了她的脸颊边,怒目看着她,带着浓浓的失望。许久,才缓缓收紧,握拳,起身。‘当’地一声,他的拳头落在青木桌上。原本黝黑的木桌赫然出现了几道裂痕,他的五指关节亦是鲜血淋漓。
“慕容谦,”雪瑶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丝衣,也早顾不上自己的容妆是否得体,便忙起身去扶住他的臂,“她说的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往日,他是那样的谦和,又是那样的不羁,仿佛整个世间,都不曾映入他的瞳眸。
可是今日,屡次三番,她能真切地感觉到他的愤怒。而这一切的缘由,都是因为她。
此时,房间中烛影点点,而她的心,除去彷徨无助,大概就是愧疚不安。就是因为她,他放下了一切fēng_liú不羁的外表,这样狠狠地伤害着他和她。
慕容谦侧头看着她殷切的神情,强压着心底汹涌的波涛,却显出更浓重的失落,“人证,物证,还有本王的亲眼所见,你说,本王拿什么来相信你?”
“叫香雪过来,我要当面问她个清楚。”她紧紧抓着他的臂,害怕下一刻,他便愤然而去,不再听她解释了。
即便知道自己的解释是那样苍白,她还是默默期许着,也许,他会信她的。
或者,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不论他信与不信,她都只能一试。因为他真的像十九哥一样转身离去以后,她不敢想象。
原来,不论多少次暗暗告诉自己不可以,她都步步沦陷了。
她在乎他,很在乎。
“来人,叫香雪。”他声音低沉浑厚,却震响屋堂。门外,立即有侍卫应声而去。
雪瑶的紧绷的心暂时松了一下,毕竟,他还是选择再听她一言的。
来到衣柜前,换一套正式的华服是来不及了,雪瑶只取出一条衣带,将自己的薄纱丝衣整理妥当。下人面前,终究还是不要太狼狈的好。同时,她也大概整理了一番三千乌发。云髻已经散乱了,雪瑶顺势将其黑发散在肩上,只轻轻挽成一个发结,依旧披在左肩。
记忆中,他为她挽发的情景,依稀还在昨日。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长发挽成同心结,忧伤刻骨长决绝。
雪瑶没有时间回想这些浓情蜜意的过往,她着急的,自然是如何从香雪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证明自己的清白。同时,她也在拼命回想着今晚发生的一切,试图找出一些头绪。
公子,香雪口中的公子是谁?
难道是那个黑衣人让她这么说的?
还有那黑衣人,到底有没有将她如何?
万千思绪在雪瑶的脑海中翻飞乱舞,凌乱不堪。
另一边,慕容谦流着鲜血的手,依旧撑在些微破碎的木桌上,颈额略低,似是凝视青木石桌上的裂痕,又好像苦苦冥思,不得其果。
两人之间又是一片宁静,宁静得让人心有余悸,仿佛这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苟安。下一瞬,便不知天崩地裂是沧桑何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