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香雪。
“怎么,有了高枝,还想得起来看本宫?”雪瑶看都没再看她,直接冷嘲热讽。要不是她关键时候背叛了她,她怎么会和慕容谦闹到今天这般天人永隔的田地,让肖如风结果她,已经够便宜她了,她竟然还敢来自取其辱!
“王妃,那都是香雪一时糊涂,信了翠儿的蛊惑,所以才酿下大祸。其实翠儿待奴婢一点都不好,每日非打即骂,前几日更让几个老嬷嬷一起辱打奴婢。求王妃给香雪一条生路吧,王妃以前的恩德,奴婢一直记得,今日求您再救奴婢一回吧。从今往后,奴婢当牛做马,一定报答王妃。”香雪哭声阵阵,不住地向她求饶。
她的年纪,比自己还要小,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她那么渴望着生命,难道,自己就真的要做生杀掠夺的死神吗?
雪瑶看着香雪,就好像看到了更无助的自己,有那样一瞬,她的心,泛起了一丝同情。
“呵,放了你,接着来出卖本宫啊!”雪瑶声音凌厉,带几分嘲弄“现在,本宫给你个自裁的机会,别等着本宫出手。”
可也就是因为这样小丫头,慕容谦才不信她,本就睚眦必报的雪瑶,眼里又怎容得下这样的过错。
同情是那样渺小的一瞬,在残忍的皇室中,她不需要。
“呵,”哭腔中,香雪竟然笑了,她站直了身躯,与雪瑶对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本是王妃教的。王妃自然也是这为准则,奴婢也真傻,还以为自己能得到饶恕。当初翠儿就说王妃心狠手辣,且身份有异,将来必定对我生疑,欲除之而后快。她又是威胁又是诱惑,我亲眼看到王妃杀人时的残忍,心生畏惧,也就听从她了。想着将来大不了嫁离王府,也就逃开了是非场,不必再担惊受怕。现在看来,做了错事,真的逃不掉。奴婢不会恨王妃,怪只怪我香雪这辈子无权无势,难以立足。王妃自求多福。”她这一番话,不能说慷慨激昂,也算是不卑不亢了。说罢,她昂首闭目,静待发落。
许久,只听一道落寞的声音,“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明景轩已经不想再染血了。”雪瑶面无表情,顿了顿,又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本宫教的。不过也别忘了,上有天,下有地,中间还有自己的良心。”
不得不说,香雪的那番话,激起了雪瑶最心底的怜悯与同情。如果当年在那个破巷子里,她犹豫了一分,未敢逃走,遇不上十九哥。那今日的她,大概也会是个像香雪一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鬟。
己所惧之,何施于人。
香雪坐在地上,怔怔看着雪瑶,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个狠毒无常的女人,居然已经放过自己了。
面前这个女子,是一眼就看中了她的王妃,杀人不眨眼的王妃,现在却又莫名其妙地放过了她。她的恩,她的狠,回环映现在香雪的脑海里,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等着本宫反悔吗!”雪瑶轻喝了一声,催促香雪。
“奴婢谢王妃。”香雪赶忙说了这句,转身就走。
“等等,”身后的雪瑶忽然又发话了,香雪一阵心悸,虽怕她改变主意,倒还是停下转身。
雪瑶从衣袖里拿出一支簪子,递了过去,“拿上吧。遇上肖士将,就说本宫让你走。”
香雪再怎么也是她提拔起来的人,没有她,香雪不会是今天被赶出去的命运。一个弱女子,身无分文,除去自甘堕落,还有活路吗。既然已经决定放过,那她就在帮她一次,也算是难得从善了。
他是那样一个谦和的人,若是知道她除了刁蛮任性,还能饶人行善,也该会欣慰吧。
香雪的手颤抖着,泪水已经涌了出来,“门口来了好些兵马,肖士将出去问话了。顾不上奴婢的,奴婢本就有愧于王妃,还怎敢再受王妃恩惠。”说着,香雪重重一叩首。
“先起来,你刚才说什么,门口来了兵马?是王爷回来了吗?”雪瑶一时激动,已经这样说了之后,才忽然意识到,她又妄想了,他无法再回来,又或者,他已经永远地回来了。可是,心里小小的,竟然还抱了这样一丝荒诞无稽的希望。
“不,好像是端和王的人。他们气势汹汹的,恐怕来者不善。”香雪起身,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