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赵王妃亦是注意到了这一点,讶异的同时正想开口说话,她却突然只见陈善昭眉头一挑,竟是捏着信笺直接到了桌子旁边,径直倒了水在砚台里,用墨块少许放进去磨了磨,须臾等砚台中呈现出了浅浅的墨色,他立时拿着笔蘸了这浅墨在信笺上一抹而过。刹那之间,一片灰色的水晕中,隐隐便呈现出了秀挺的字迹。
是她!是章晗的亲笔!
一股难以名状的狂喜突然之间溢满了陈善昭的胸口。他不得不使劲掐了一把虎口,这才得以镇定下来细看信上的内容。然而,就是这么从头到尾扫了一眼,他立时为之面色大变,突然伸出五指径直罩在了纸上,又抬头看着那疲惫不堪的信使。
“你走了几日?”
“回禀世子爷,是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急送北平的,小的走了五天五夜。”
“好,重赏!搀扶了他下去休息!”
等到亲卫搀扶着那信使下去了,陈善昭方才看着赵王妃,缓缓挪开了手道:“娘,你也来瞧瞧晗儿这封信。”
拒赵王妃是尊长,也异常关切京城来信写了些什么,而陈善昭为何会知道用这种法子来看信。然而,军国大事她从不越俎代庖,此时陈善昭开了口,她方才徐徐走上前去。然而,看清了那张信笺上所言之事,饶是她素来镇定,此刻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父皇竟然留了一份密诏在赐给你和善睿媳妇的斗方之中!这事可会有诈?”
“不会。”陈善昭面色沉静地迸出了两个字,见赵王妃微微皱眉,他便笑道,“这封信是晗儿亲笔,而且这递消息的法子,是我当年和她互通消息的时候就用过的。只是那时候我给她的信是用磨尖的蜡烛写在岳父送给她的信中空白处,不能这么直接,今次写在白纸上就方便多了。她既然会动用六百里加急把这个消息送到京城,而且还说已经见过吏部尚书夏守义,那就说明……”
他微微一顿,一字一句地说道:“那密诏的的确确就在她和四弟妹手中,而且内容必然对我赵藩有利!”
赵王妃和章晗不过在当初的秦王府见过一面,对人的印象也不错,可看见儿子对儿媳如此无条件信赖,她仍不免在欣慰之余,生出了几许感慨。然而,下一刻,陈善昭竟是说出了一番让她大为措手不及的话来。
“娘,她们两个女人就算得了此物,而且还是在夏守义眼皮子底下,但也断然无法就此昭告天下,毕竟这东西未必存了档!原本父王的打算是安定了北边,再徐徐南图,但如今时间拖得越久,太子九叔就越是能够整饬朝堂排除异己提拔心腹,到那时候密诏就可能别人指斥为矫诏!如今之计,秦藩之乱如何并不重要,要紧的是京城!”
赵王妃正踌躇之际,外间突然又传来了一声通报:“王妃,世子爷,东安郡王回来了!”
“这还真是及时雨!”陈善昭突然笑了起来,又看着眉头紧蹙的赵王妃说道,“娘,当断不断反受其害,三弟既然回来了,请二弟一块坐镇京城,我这就带了他驰马亲自面见父王,到时候那边大军可以让他坐镇!这最好的机会就在眼前,不能再犹豫了!”
见赵王妃的神情变幻了好一阵子,最终轻轻点了点头,陈善昭顿时长长舒了一口气。低头看着那灰墨色信笺上头的几行字,想起章晗亲自写信,无非是向自己表示她一切还好,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摩挲着那些微凸的小字。
晗儿,我知道,你这封信不止是向我透露这个讯息,也是希望我这么做。你等着,我会尽快去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