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修看看手中的书,思索片刻,翻到其中的一页,这是一本乐府。在《上邪》的那一页上,王楚用娟秀的字迹在眉上写了一行字:
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
刘修心中一阵酸楚,仰倒在床上。将书本覆在脸上,像死人一样一动不动。
直到皮二丁一溜小跑的闯了进来。推醒了他:“刘君,快起来,大赦了,你可以出去了!”
“大赦?”刘修睁开眼睛,有些茫然。
皮二丁兴奋的连连点头:“是啊。天子下诏大赦,殊死以下,全部赦免了。你没事了,今天就可以出狱了。”
“老子本来就没事。”刘修嘀咕了一声:“不过,老子现在有事,有大事。”
皮二丁莫名其妙。见刘修拍拍屁股就往外走,也不收拾牢房里的东西,连忙提醒道:“刘君,这些东西你不带走?”
“不要了。牢里用过的东西,晦气。”刘修远远的说道:“你要不嫌弃就收着。”
“唉,谢谢刘君了。”皮二丁大喜,他做了十几年的狱卒,从来不怕什么晦气,而且刘修留下近些杯盘酒器都是上等货,哪一件也不是他平时敢想的,突然之间发了这么一笔财。让他连刘修什么时候走的都顾不上了,连忙挑值钱的先藏了几件。然后再叫大伙儿来一起分肥。
刘修在牢门外看到了王越,经过这几个月的煎熬。王越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胡子拉碴,形容萧索,目光也变得有些呆滞,他看着刘修,神情非常茫然。
“京师第一剑客,出来后有什么打算?”刘修眯着眼睛,适应着外面有些过于强烈的阳光,不紧不慢的对王越说道。王越有些神经质的抽了抽鼻子,眼珠有些涩,很伤感的说道:“不知道,越骑司马肯定是当不成了,虎贲中郎也丢了,我先去拜访几个朋友,也不知道能不能求碗饭吃,实在不行,只好到会任之家做个杀手。”
刘修眉毛一挑:“要不……你跟我走,我虽然现在穷了,但是养你一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王越苦笑了一声:“刘君,你又何必拿我开心呢。我知道,你的武技不在我之下,根本用不着我这样的人来保护。”
“你这话说得不对,我的武技好,不代表我就不需要朋友。”刘修很真诚的看着他:“你要是看得起我,就跟我走,要是看不起我,那我也不勉强。”说完,他迈步向前走去。…。
王越犹豫了片刻,跟了上来,低着头轻声道:“那就叨扰刘君了。”
刘修嘴一歪,嘿嘿笑了一声,将手搭在王越肩上,缓缓向太极道馆的方向走去。他一路走一路想,历史转了一圈,好像又回到了原来的路上,王楚终于还是进宫了,他忙活了一年,最后还是白忙。噢,也不全是,袁家好象也倒了霉,天子左手打倒了世家,右手打倒了宦官,现在他是春风得意,旗开得胜,虽然离最后的胜利还很远,但终究只有他是目前的赢家。
卢植已经得知大赦的消息,刚准备亲自去接刘修出狱,刘修已经到了太极道馆门口,十分高兴,可是一想到王家的事情,卢植又有些难受,他不知道如何向刘修说明这件事。
“德然,那个……”
“先生,我累了,我想先休息一下。”刘修的兴致不高,简单的和卢植打了个招呼,又让夏侯渊招呼王越,便径自上了楼。卢植长叹一声,知道刘修此时此刻的心情肯定不会好,也没多说什么。“你去,这几个月罗掌柜天天给你打扫房间,随时等你回来呢。”
“多谢诸位。”刘修冲着围过来的员工们,强笑着打了个招呼,便上了楼,紧紧的关上了房门,一个人坐在床边发呆,双手合在嘴前,目光闪动,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一阵微风拂过,屋里的光线一暗,随即又恢复了明亮,一个中等身材的人影突然出现了墙角的阴影里。刘修瞟了他一眼,眉头一皱:“老爹,你就不能光明正大的从门进来?”
刘元起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我也想有一天能左呼右拥的走路,出入称警跸。”
刘修眨了眨眼睛:“那可是一条不归路,一踏上了,就回不了头了,而且成功的机率极小。”
“我知道,可是不试,又哪来的机会?”
“你让我再想想。”
“还想什么?”刘元起讥讽的说道:“你自以为得计,可是最后得到了什么?连看中的女人都被人抢走了。不过一道诏书而已。”他顿了顿,又说道:“再说了,你还有什么可怕的?就算是输了,以你我父子的能力想要脱身也不是问题,天涯海角都去得。”
“奈天下何?”
“天下?”刘元起冷笑一声:“天下唯有德者居之。你要真的想为天下苍生造福,你就更应该夺了这天下,而不是任由刘宏那短命竖子瞎折腾。你也知道他那个皇长子是个什么货色。也知道何贵人是什么样的女人,江山如果交到这母子的手里。天下的百姓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他看着外面刺眼的阳光,嘴角一撇:“天灾不断,人祸不离,这是天命,天命不可违。”
刘修也在看着外面的阳光。他沉思不语。老爹神出鬼没,进入洛阳狱就和回家一样,这些天已经和他谈了很多,但是他一直没有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