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
孟尝君?要说的话果然来了,触龙沉住气点头应了一声,接着便听白铎道:
“在下听孟尝君说左师公来了齐国,今日已经拜毕大王。我听了这话心中自然是欣喜,所以还没回家便轻车简从直接从孟尝君府赶来了驿馆。来的时候天色晚了些,驿馆已经闭了馆门。在下正琢磨着是不是改日再来拜访呢,谁知事情偏偏就这么巧了,驿馆今日守职的副丞恰好与在下颇有些交情。在下跟他说了说来意,他倒是个直爽的人,二话没说便破例让在下进来了。呵呵……”
说到这里白铎放缓了语气,略略向前倾了倾身才笑道,
“左师公,外头都说孟尝君和齐王怎样怎样,不知有多少人生怕惹了祸上身不敢去找这个麻烦。可他们能避,我们这些商贾又能往那里避啊?唉,说起来从商不易,哪里都得罪不起。孟尝君跟齐王怎样那也是他们兄弟的事,如今孟尝君终究已经回来重新做了相邦,那在下就得该怎么奉承就怎么奉承……唉,这些话当着别人的面在下是万万不敢说的,也只能见了左师公倒倒苦水了。”
白铎一边说一边苦笑着摇头,那模样倒是真像跟老朋友说知心话。触龙将这些话品咂了半晌依然不得要领,下意识间便向蔺相如望了过去。
蔺相如同样听得很仔细,然而同样没有听出其中乾坤所在,见触龙以目光示意自己,不觉笑了笑道:
“仲南先生所说不假,从商确实不易,若是像定乱而治的武成盛世那种时候倒是不错,至于如今么……天下着实乱了些。”
如今天下乱?那不是在说齐国君相之争么。拿现在的齐国跟武成盛世相比,岂不正是要引着白铎去想现在的武成盛世在哪里么?还什么定乱而治,你还能说的更直白些么……这个蔺伯服,居心叵测啊。触龙尽力沉著脸捋起了胡子,拿定了主意要看看白铎是什么反应。
白铎皱着眉咂了咂嘴,一脸如遇知音的望着蔺相如叹口气道:“谁说不是啊,如今这天下……嘿嘿,不去提了。”
说到这里白铎对蔺相如已经颇有高山流水之意,极力向前欠着身压住声音道,
“话说到这里,在下还真想起了一件事。刚才在孟尝君府时,在下听孟尝君无意中说了那么一句。说是秦王自觉功业前世无匹,堪比五帝,已经准备废王号改称帝号了,不过论起来在当世却有齐国能与秦国匹敌而号令诸侯,所以秦王不敢单独自立,特别派了相邦魏冉前来临淄向齐王敬奉东帝尊号,以此与秦王东西并称。听那意思,齐王已经欣然应允,想来不日便会遣使前往韩魏燕楚还有鲁卫宋周命他们前来拜贺了。”
“什么?!”
触龙和蔺相如几乎同时惊呼了出来,在他们惊恐的目光注视下,白铎已经沉肃下了脸来种种地点下了头去。
……………
白铎说完了这些话并没再停留多久,又说了几句闲话便告辞离开了驿馆。昏黄的烛光之下,触龙和蔺相如默然的对坐在敞厅之中,脸上皆是疑虑重重。
触龙捋了半晌胡子,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半晌方才不确定的抬起头来对蔺相如道:
“伯服,你来听听老夫想的可对。刚才白铎说,齐王遣使命韩魏燕楚还有鲁卫宋周前来拜贺,要是再加上秦齐两国,天下的诸侯便唯独只有咱们赵国没被他提到了。如果他不是无意中漏掉了一个‘赵’字,那么是不是说……若是他说的这些话是真的,齐国和秦国相互称帝其意所指乃是咱们赵国?”
蔺相如摇了摇头,微一颔首道:“白铎并非没有提到赵国,左师公你想,他这些话岂不正是说给你我两个赵国人听的?”
“白铎说话向来滴水不漏,果然是故意漏掉赵国的……”
触龙目光猛然一跳,挺直身急忙说道,
“不行!此事事关重大,你现在便让叔段遣人回邯郸、高阙向大王和相邦禀报。”
“左师公且请稍安勿躁。”
蔺相如并没有领命起身,反而轻轻的摆了摆手,
“以学生愚见,白铎涉险来见左师公,说谎的可能性并不大,如今正值咱们赵国执牛耳挑起小合纵之时,偏偏秦国要与齐国相互称帝,并且还要将了咱们赵国以外的各国全数拉上,要说不是想连横攻赵,只怕傻子也不会信了。”
“既然如此,那你还等什么?还不快去!”
事关赵国安危大事,早一点报回去就能多一分应对的时间,可蔺相如居然还有心思坐这里说废话。触龙看着他这副模样顿时有些发急,但一句话还没说完,那边蔺相如已经抬起右手连连向下压了下去。
“左师公您想一想,白铎的话里是否多有蹊跷?”
“蹊跷?”
触龙愣了一愣,紧接着便急了,
“哎呀,还有什么蹊跷之处,你就不能直接说么。大赵合纵攻秦,秦国干脆反过来连横攻赵,这些事如何想都是对的,哪还有什么蹊跷可言?魏冉秘密来齐本来就是极大的机密,而白铎也绝不可能知道咱们已经得到了消息,这些事加起来足以说明秦国要行连横之道,莫非你觉得白铎涉险来告知乃是在说谎不成?”
“那倒不是,白铎并没有说谎的理由。”
蔺相如依然是一派沉稳,
“学生所说的蹊跷是指白铎之前说的那些话,您仔细想想,白铎提到他来之前的行程其实一句话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