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瑶说着说着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乔蘅和冯蓉都没想到季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觉诧异的相互看了一眼。冯蓉要心大的多,见季瑶说出这种掏心窝子的话,不免有些感动,而乔蘅却是心细,忙接着笑道:
“家有一主就像国有一君,礼仪这些事虽是玄虚了些,却又不能不守。要不一大家子人要是乱了规矩便麻烦了……其实、其实贱妾和蓉姐姐与夫人初见之时便觉得亲近,只是亲近也得守着规矩,不然夫人今后便不好管束家里人了。”
乔蘅倒是满心为了季瑶的颜面把左左右右的话都说了,却不曾想季瑶听了却抿着嘴唇微微的垂下了脸去,半晌才幽幽的笑道:
“妹妹还是不明白季瑶心里在想什么……季瑶清楚两位妹妹有所顾虑,可这些话说出来却又实在伤人。唉,不说也罢。”
说到这里,季瑶像是被触到了心里最软的地方,苦笑着摇了摇头才接着道,
“两位妹妹一定在想,季瑶是魏国的公主,自小养尊处优,习惯了指使人,如今做了平原君府的夫人,更是生怕被别人夺了夫君的爱**,免不了会将你们视若仇寇,处处的提防着,更会借夫人的身份难为你们,使你们不敢不敬,不敢不听话……”
“夫人!奴婢们真的没这样想啊!”
没等季瑶说完,乔蘅和冯蓉已经心惊肉跳的跪伏在了季瑶面前,今天她们头一次见到季瑶,季瑶便丝毫不加掩饰的说出了这些谁都在避讳的话,那今后会如何,她们俩根本连想都不敢想了,心里一时间只剩下了恐惧和绝望。
季瑶怅然的摇了摇头,忙俯下身用力的搀扶起了乔蘅和冯蓉,勉力的笑道:“好妹妹,季瑶若是当真小肚鸡肠,还会跟你们说这些话么?”
“夫人……”
乔蘅和冯蓉虽然死心塌地的留在赵胜身边,但何尝没想过会不会遇上一个狭鄙的主母,她们这些i子以来虽然从来没有提起过,完全是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但要说心里没有担心却绝不可能,今天季瑶这样翻来覆去的一说,顿时把她们俩弄懵了,实在不明白季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季瑶满脸都是伤感,定定的看了局促不安的乔蘅和冯蓉片刻以后才苦苦地笑道:“季瑶坐在这个位置上,心里清楚说再多的贴心话也是无用的,反而与两位妹妹更是生分隔膜,毕竟这天下恶主伤婢的事实在是太多了,说也无用。”
“不不,奴婢们知道夫人是真心待我们的。若不是真心绝不可能说这些话呀。”
乔蘅早已煞白了脸,连忙辩白着再次叩下个头去。一旁的冯蓉却没有动,她是草莽的出身,为了赵胜能忍不能忍之事,但这并不等于愿意受人欺压,然而季瑶将赵胜撵出去以后说的这些话实在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季瑶凝视着面前一俯一坐的两个人,紧紧的闭了闭眼睛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
“季瑶六岁的时候娘就不在了,那会儿无忌才不到两岁。我记得娘走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说:人人都道宁做贫家妻,不做富人妾,但她虽然做富人妾受了一辈子苦,却也算值了,至少自己的女儿不会再像她这样……”
季瑶说着说着眼泪已然掉了下来,脸向旁边一偏,抬手用指尖拭去泪水,却说什么也说不下去了。
乔蘅和冯蓉怎么也没想到今天拜主母居然会拜成这幅模样,更是没办法跟上季瑶跳跃的思维,心里正自紧张呢,却没想到她忽然提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乔蘅似有所悟的发起了愣,而冯蓉却极是意外的脱口问道:“夫人,夫人的母亲不是魏王后么?”
“我和王后之间只是虚名罢了。”
季瑶略略收拾了收拾心绪,向冯蓉笑了一笑,小声述说道,
“我亲娘是贫家女出身,小时候家里实在养不活了,只能卖与富家为奴。她卖身为奴是为了救全家人xing命,哪有余钱去讨管事们的好,自然没机会去夫人姑娘们身边侍奉,只能在主家外宅做杂役,两年下来吃尽了苦头,幸好当时年纪还小,做活做得又是天天一脸一身脏,不然的话……
那家的家主是个有眼光的人,有一次无意中遇见了她,发现她容貌淑丽,又是乖巧,便走门子将她送去太祝署学乐舞,后来选进太子府被我父王看上,第二年便生了我,后来又生了无忌,极是得父王**爱。可是父王越**爱她,太子妃和别的妃嫔便越难容她,只不过碍着父王的眼不敢拿她怎样罢了,平常虽然时时给她小鞋穿,却还不敢过于难为。
然而父王**爱娘终究只是爱她颜se之好,等她生了无忌以后便越来越疏远了。太子妃她们一直对娘嫉恨,这时总算逮住了机会,便一步步克扣她的俸钱,而且处处挤兑,甚至将她身边的仆佣几乎全部调走。那时候娘和我们姐弟俩都已经极难见到父王的面了,娘受了欺辱也无从述说,后来愁恨交加一病不起,太子妃却狠着心给隐瞒了下来,直到弥留之际才告诉了父王……”
季瑶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低下头任凭眼泪扑索索地滴在衣襟上,乔蘅和冯蓉哪曾想到季瑶会是这样的出身,虽然都已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这些伤心事,但依然越听越难受,不觉陪着落下了泪来,见季瑶不再吭声了,乔蘅忙膝行了过去,搂住季瑶的胳膊凄声说道:
“夫人……”
季瑶心中一阵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