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张管事还听不出林傲梅是在说反话,那就枉作这么多年的相府管事了。赶忙开口道:“二小姐明鉴,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啊!”
林傲梅心中冷笑,是不敢还是做不到?毕竟,一个千金小姐敲诈了管事那么多钱,这事说出去,便没多少人会信。而她,更会做到让所有人都不信!
“张管事为右相府鞍前马后,任劳任怨了大半辈子,若说张管事假公济私,那傲梅,也是不相信的。”
张管事闻言双眼一亮,二小姐这话,是同意帮自己了?赶紧就坡下驴的道:“二小姐明察秋毫,奴才对右相府一片赤诚,忠心耿耿啊!”
若当真赤诚,那八万两银子中,除却五万两是临时在数家店面上凑起来的,其余的三万两都是打哪来的?以一个小小管事的月俸,怕是十几二十年,再如何省吃俭用,也难以凑齐三万两。
“求二小姐,看在奴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救奴才一命吧!”
“其实,张管事若想全身而退,也并非毫无办法。只不过,适才我也说了,自古世事,难两全……”林傲梅适时打住,听得张管事火急火燎。不过也听得出个中意思。只不过,难两全,何为两全?
“请二小姐明示!”
“这就要张管事,在你自身和我二娘之间,做一个取舍了!”林傲梅妙眸凝慧,循循善诱,唇畔浅笑犹如春水映梨花,带着别样的柔然清幽。
“二小姐,这……”张管事张口结舌,林傲梅的话说得已经很清楚了,就是把事情兜到杜柳清头上。之所以犹豫,并非张管事将杜柳清这个主子看得和他自己同等重要。若是要拿他自己的命,去换杜柳清的命,那张管事是决然不愿意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以,取谁舍谁,根本用不着考虑。这个做法若是真能够让自己全身而退的话,那张管事觉得,何乐而不为?只不过,他担心的是,如果自己拿杜柳清当了挡箭牌,那事后,他还能有活路吗?
似乎看出了张管事的顾虑,林傲梅笑着道:“张管事觉得,此事一出,相府那么多女人,还会让一个失职至此的杜柳清握着掌家之权吗?”
张管事猛的抬起头,又缓缓的垂下头,心中焦急的权衡着利弊。他是继夫人的人,按理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夫人失了权柄,对他绝对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但是如今这个情况,如果不把罪责都兜到夫人身上,那他假公济私,中饱私囊,轻则挨板子驱逐出府,重则送官查办,怕是连性命也堪忧。左右比较,谁都懂得两害取其轻,所以,不过稍许,张管事便立定了心思。只是,担心的仍是那个问题。他这样做,就等于直接面对面和杜柳清撕破脸皮,杜柳清事后必定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啃骨饮血。而即便杜柳清到时已然失了权柄,那也是实实在在的主子,若真想在府中不动声色要了他的命,也绝非是什么难事。
权衡,迟疑,徘徊,犹豫,张管事直觉有千万匹宝马良驹在心里奔过,痛苦难以言喻。
林傲梅将杯中的茶水浅酌饮尽,这才悠悠开口道:“张管事大可不必担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问题,也不必担心二娘会秋后算账。张管事也算是府中的老前辈了,事后,傲梅自当给你足够的体面,护你周全。”
“二小姐,此话当真?”张管事闻言就差感激涕零了,只要林傲梅回答肯定,那他心中最后的一丝顾虑,也会消失殆尽。
“那是自然。”林傲梅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张管事黝黑浊眸萤火乍现,磕着头,偷眼瞥着林傲梅道:“奴才愿为二小姐效犬马之劳,敢问二小姐,奴才该怎么做?”
既然他注定要和杜柳清撕破脸皮了,那此时不趁机投靠二小姐,更待何时?况且,夫人那么精明的人,这么久了,在二小姐面前也不曾吃过好果子,那他除了二小姐可以投靠,还能有谁?虽然心里大致有了主意,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把罪责往杜柳清身上兜,但张管事还是下意识的请示林傲梅。毕竟,杜柳清有哪些可攻之处,张管事一清二楚。所以,比起摸不清任何弱处的林傲梅,显然往杜柳清身上泼脏水要容易多了。
林傲梅勾唇莞尔,压低声音吩咐道:“到时,你便先发制人,就说这些银子,都是杜柳清派贴身丫鬟出面支走的,你觉得不妥,多加阻拦,奈何……”
越到后面,三姨娘听得渐不明朗,只得见林傲梅粉唇微动,张管事一个劲的信服点头。
“奴才明白了,谢二小姐指点,大恩大德,奴才定当衔环相报!”掩下眸中的光亮,张管事负手额间,磕头道:“那,奴才告退了!”
看着张管事离去,三姨娘怔怔的望了一眼上首的林傲梅。这个二为主,心思当真精明到近乎可怖的地步!
所谓旁观者清,张管事设计杜柳清,按理说,应是他为主,二小姐为客才是。而现在,竟是他反过来对二小姐感激涕零了!敢情这张管事是被二小姐卖了,还帮着二小姐数钱……其中道行,三姨娘从头至尾,都是看得透透彻彻的!而越是如此,三姨娘便越是心惊,心思也越发坚定了!
刚迈出了傲梅阁,张管事便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浊气。怎么说,他都在右相府这种高门宅邸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了,怎么会真的身在瓮中而不自知呢?若说一开始他没想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