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热闹,看来我又来晚了,真是该罚!”林傲梅微屈下身子进了黑漆描金门,掩嘴笑道。
在该沉默的时候,要浅淡如水;在不该沉默的时候,必须言笑晏晏。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整天脸上没有笑容的人,孟氏也不例外。
在孟氏面前,什么时候应该装糊涂,什么时候可以撒撒娇,什么时候满腹经纶,什么时候娇憨天真,林傲梅看似随意随心,实际上都在审时视度。
“参见祖母,二娘,见过嫡姐。”林傲梅移步至屋子中央,倩身行礼道。
“梅儿,你来了,起来吧!”孟氏扬手,示意林傲梅起身,又指着一旁的圈椅道:“坐吧!我才想起,上次参加桃花宴,你和你大姐的尺寸都已经量过了。锦霞坊里还有存例记录,所以你们可以不用量,直接照上次的尺寸来做就行了。”
林傲梅睁大的水眸眨了眨道,娇嚅的道:“梅儿还以为祖母您记得呢!刚刚在路上还在和笋香说您记性真好,敢情您不记得啊!”
孟氏佯怒嗔睨着林傲梅,慢吞吞的道:“那你是说我已经老糊涂了?”
林傲梅一愣后,笑嘻嘻走到孟氏身边,挽着她的手臂道:“哪能啊?您这不是想起来了吗?说明您的记性还是很好啊!对吧?”嘴角笑容仿若云霄雪霁,林傲梅仰起头,秋瞳清明的望着孟氏。
“油嘴滑舌!”孟氏伸手点了一下林傲梅的额头,失笑道。
“嘻嘻!”林傲梅咧嘴一笑,斜眼看到一旁的笋香和碧泉,朝着孟氏道:“祖母,上次皇上赏赐下来的冰丝绒锦,梅儿带了两匹过来,送给您裁衣裳用。”
“那是皇上赏赐给你的,你就自己留着用。冰丝绒锦都是些亮丽的颜色,哪里适合我这个老婆子穿。”孟氏语气平淡的道,一双看似混浊的瞳眸却没有错漏场中人那或羡或妒的目光。
林傲梅却似乎恍若未觉,娇嗔道:“祖母,梅儿当然不会拿那些颜色亮丽的给您了。适不适合不说,您向来都不喜,梅儿是知道的。”朝笋香招招手,笋香忙将那两匹姜黄色和竹青色的冰丝绒锦递上,“祖母您看,这两个颜色,望眼相府,也就您适合穿了,对吧?”
孟氏半信半疑的伸手,抚了抚桌上的布匹,随即望向林傲梅道:“确实是冰丝绒锦无疑。不过,一般冰丝绒锦,不会有这种颜色的,怎么……”冰丝绒锦是嵘国进贡的,数量稀少,一般只有后宫中得蒙圣宠的后妃才可以用到,所以,大多都是偏向醒目艳丽的颜色。
“老夫人不知道,这次皇上赏赐下来的冰丝绒锦,其中有两匹是素白的。小姐本来准备用这两匹素白色的冰丝绒锦裁制衣裳的,不过,见其它的都是些明丽的颜色,知道老夫人您不喜,所以便吩咐奴婢将素白色的那两匹冰丝绒锦送去染房,染成这两种颜色,适才刚拿回来的,就给您送来了。”笋香朝着孟氏状似无意解释道,直听得林芙蓉几人心中肉疼:这可是冰丝绒锦啊!居然给染成了那种土里土气的颜色,太暴殄天物了!
孟氏也觉得有些可惜,却见林傲梅脸上没有半丝不忍的意思,心中的可惜顿时化作了欣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道:“你有心了。”
“冰丝绒锦的触感很舒服,这两匹祖母先用着,等来日,梅儿再用其它颜色的给您缝个香枕,晚上睡觉,或许能更安稳些。”林傲梅谦和柔声道,脸上一片关怀。
林芙蓉几人静默无言,各怀心思。她们似乎知道了,为何向来冷淡的祖母,会对林傲梅这般疼宠了!
从来都没有无端而生的仇恨,也没有无端而来的宠爱。本来只以为,孟氏是因为喜爱黎芊芊,所以才会对林傲梅也爱屋及乌,疼宠非常。不过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这样。当然,这个是有占一小部分原因的,但绝对不是根本原因。
原先孟氏对林傲梅的照顾,可能确实只是因为,林傲梅是黎芊芊的女儿。但是现在,孟氏对林傲梅的疼宠,只是因为,她是林傲梅!
林傲梅对孟氏无微不至,又体贴窝心,从每天的煮茶亲侍,到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关怀孝顺,都是孟氏待她越来越不一样的原因!
林芙蓉几人即使心中不服,却也无可奈何。她们自认做不到林傲梅这般,茶艺精不精湛且不提,就眼前来说,如果是她们得了冰丝绒锦,绝对舍不得送来常青院的。可是林傲梅舍得,而且送得理所当然,毫无借此显摆邀宠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关怀。试问,孟氏怎么会不对她另眼看待?
孟氏听着林傲梅慷慨关怀的话语,一时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点点头,疼惜之意溢于言表。
“小姐,还有这些呢!”笋香渐渐明白了自家小姐的用意,遂出言提醒道。
林傲梅转过头,笑着道:“不说我都忘了,因为只有十二匹,梅儿还要给爹爹做衣裳,所以,除了祖母以外,二娘,大姐和三妹妹四妹妹,每人只能分一匹了,都不要嫌梅儿吝啬才好。”林傲梅示意碧泉将其余四匹冰丝绒锦放到桌上,出言道:“这四匹的颜色都不同,二娘大姐,三妹四妹,你们看看喜欢什么颜色的。”
四人都颇有些喜出望外,显然没料到林傲梅会这么慷慨的将冰丝绒锦送给她们。林汀兰和林慕芫则直接走到桌上,细细的轻抚着,爱不释手。
桌上的四匹冰丝绒锦,颜色都极为明亮,艳红,橙黄,宝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