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澈平静的走在小路上。
初春的雨下的很勤,山路大多是湿漉漉的,走在地面,是不是会溅起一丝污泥。路边开满了野花,很多,却很杂,完全没有那种百花齐放的夺目感觉,有些树上的花开了可以用来泡茶喝,但大多都只是累赘而已,不能食用,不能观赏,一阵狂刮来,便是纷化凋零的时候,满山都是零落的野花,然后被过往的路人踩在脚下,踩的稀巴烂,化作花肥烂在山间,来年又会长出一丛丛茂盛的野草,重复着一年又一年的命运。
山间就是这样,养着一方人,却也留下了一方人。
一阵微风吹过,山间腐烂在地面的杂草野花动物尸体散发出了阵阵的臭味,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腥味,让人作呕。
云澈皱眉的看了看脚下腐烂的淤泥,甩了甩脚,想把脚上粘附着的淤泥扯掉,却发现这些淤泥不知道发酵过什么东西,黏黏的,沾在鞋底甩不掉了。
看着眼前熟悉的竹林,云澈知道离村子已经很近了。
初春过后,竹林里面长满了鲜嫩的竹笋,那是山野的人们的主食之一,世世代代的主食,从生下来,到老死的那一刻,都是吃着这片林子的竹笋。
忽然云澈没来由的感觉到烦闷,很烦,眉心皱起了一道道纹线。
年复一年的吃着这些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竹笋,就像年复一年的看着眼前的老树,目光呆滞了,傻了。
“什么时候才能使个头?”云澈抬脚将脚下的一颗石子踢飞,恼火道。
“傻不拉几的破山,还有几只傻不拉几的傻鸟.....”
云澈现在的心里很烦躁,没来由的烦躁。
...............
“爷爷,我回来了!”云澈径直推开篱笆走了进去,目光落在院子里的几块石头上面说道。
云老头顶着个破旧的草帽从草屋里出来骂道:“你还知道回来?”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云澈无奈道,“这大热天的,又没雨又没风的,您顶着个破帽子干啥?”
“草屋房顶又漏水了,我拿草来换换,明天指不定又得下雨呢。”云老头儿皱眉道。
“前几天不是才换过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又要换了?”云澈恼火道。
“该死的老天,一天到晚下个不停,前几天换的草都霉透了,臭死人,还不遮雨......”云老头儿咒骂道。
“你吃了没,我给你热点剩饭?”云老头儿将头上的破草帽摘下,用手拍了拍,一阵阵霉灰止不住的飘落着,转身重新将破草帽挂在墙上说道。
“您就别忙活儿了,我在镇上吃的都撑死了....”云澈说道。
“对了,夫子都跟你说了些什么,你是不是能去镇上上学了?”云老头儿用手扒了扒头发,又是掉落下来一堆灰。
“还不就是那样......”云澈烦躁道,“我先去睡个午觉,行来再跟您说。”
“夫子没骂你吧.....”云老头儿担心道。
“没有的事,您别瞎猜了,您休息会儿,待会儿我帮您把屋顶的草给换了。”云澈摇了摇头说道。
云老头儿看着云澈消失在房间的背影,叹了口气到:“这孩子儿,心里是憋着什么事啊!”
少年静静的躺在床上,眼中带着一丝模糊光芒的呆呆的看着眼前模糊的老屋,似乎还看到了残檐上有几只蜘蛛在蛛网上安静的挂着,几滴残留下来的雨水顺着屋檐往下滴着,啪的一声,打在青石板上,摔成了粉碎。
草屋门前的小池塘里,时不时的被风吹皱泛起一条条涟漪,才能感觉到有冷风吹来,少年不觉之间想紧紧的抓住单薄的被子裹紧冰冷的躯体,仿若一个人行走在那阴冷的大地上。
......
几个小时后,少年抬头看着头上破败的屋顶,努力的睁开模糊的双眼,想要看的清楚一点儿,却感觉到眼皮一阵的沉重,脑袋更是阵阵的作痛,一股虚弱感如潮水一般的席卷而来,缓缓的扩散而开,刚刚睡醒的少年忍不住再一次的陷入了沉睡之中。
黄昏的无垠大地远方悬着一颗火球,发散发出的光芒像一团体积巨大的火焰,缓慢而坚定的蔓延而开。山野之上寒冬积雪融化后出生的苔藓,像烧伤后的疤痕一样涂的到处都是,四周一片安静,只偶尔听到上方传来的鹰鸣和黄羊跳跃时的声音。
天空的暮色里时不时传来一声尖锐的鹰叫,和一声呜咽的低鸣,显得惊慌恐惧,不知道是惧怕远处高悬的火球,还是惧怕天穹之上那并不存在的想要穿透幽冥的视线,或是别的什么。
村里渐渐升起了灰色的炊烟,被风吹得到处歪着。
几声沉闷的狗叫声传来,打破了窝窝村的死寂。
紧接着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传来,不知道又是哪家的大妈咒骂着自家的小子。
“先别睡了,吃了再接着睡....”云老头儿在厨房里喊道。
良久,一声轻微的吱呀声传来,草屋的破门从内向外缓缓推开,声音很小,在安静的暮色下,也没有传到远处。
云澈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向厨房,木头做的拖鞋滑在地面上,拖出一条条泥印。
云老头儿用小碗盛了一碗糙米饭放在云澈跟前,抽出筷子插在碗里。
“这是昨天豆包在镇上打包回来的......”云老头儿扒着碗里的糙米饭,眼睛瞪着桌上的菜说道。
灶膛的火星时不时的传来砰的一声闷响,微弱的火光印在云澈的脸上,不停的跳跃着。
云澈怔怔的看着桌上的小半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