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钊醉眼朦胧,一手搂着裴柔,一手搂着虢国夫人,不知说了一个什么笑话,三人笑成一团。虢国夫人穿得很少,除了极小的抹胸,她上半身只有一件聊胜于无的轻纱。略有些臃肿的身形在轻纱下暴露无遗,随着她的笑声,荡起一层层涟漪。
杨钊很满足,他长叹一声:“阿柔,三妹,我从来没有想到我能有今天。五年前,仅仅是在五年前,我还在为一顿犯愁。阿柔,你记得吗,那时候,我们夫妻几乎很少有吃饱的时候。”
“可不是吗,那时候最盼着过年过节,也最怕过年过节,盼的是过年过节能吃点荤腥,怕是因为没钱买肉,哪怕是最便宜的鸡,我们都买不起,只能趁人家快要收市的时候,买一点下水解解馋。”
“你们真是的,现在过得这么好,还说以前的伤心事干什么?”虢国夫人娇笑道:“趁着风光,尽情享受吧,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嘛,还是李白说得好。”
“是啊,及时行乐吧。”杨钊忽然叹了一口气,脸色一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好日子就到头了。”
“你看你,又来了。”虢国夫人嗔道。
“三妹,你不知道。”杨钊松开她们,坐了起来,脸色忧郁:“贵妃受宠,我也跟着水涨船高,这本是好事。可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塞翁得马,焉知非祸啊。王鉷一死,我和李林甫之间就少了一个缓冲,迟早要和他发生冲突。我怕不是他的对手啊。那么多能人都败在他手里,我……真的没什么把握。”
杨钊苦笑一声:“不瞒我们说,我这两天经常做噩梦,梦见自己步了韦坚、裴宽、李适之的后尘。吉温那条狗,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反咬我一口。他掌握的证据对我们可是很不利啊,一旦落到李林甫的手里,唉……”
虢国夫人有些不悦,坐了起来,扯了扯散开的轻纱,遮在了胸前。她正在考虑怎么安慰忧心忡忡的杨钊,有人来报,李再兴求见。杨钊眉头一皱,回头看看虢国夫人:“你让他来的?”
“没有。”虢国夫人疑惑的说道:“不过,他这时候过来,肯定有事。他不是那种不知趣的年轻人。”
杨钊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让他进来。”
……
李再兴快步走了进来,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前三尺。
“我要去杀李林甫,希望能得到杨相和夫人的帮助。”
“什么?”杨钊失声惊叫,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半松的裤子一下子掉了下来。他慌乱的伸手抓住,有些狼狈,又有些恼怒:“你刚才说什么?”
“我要去杀李林甫。”李再兴又说了一遍,他抬起头,平静的看着杨钊。
“无知!狂妄!”杨钊涨红了脸,厉声大喝:“光天化日,天子脚下,你居然敢如此胡言乱语,妄言要刺杀当朝宰相,你不怕王法吗?”
李再兴静静的看着杨钊,将双手负在身后:“杨相现在可以让人进来,将我绑了,送到天子面前。”
他的平静让杨钊很意外,杨钊一边胡乱的系着腰带,一边走到李再兴面前,绕着他转了半圈,沉声道:“你以为我不会吗?”
“不敢。”李再兴躬身施礼:“不过,那样的话,杨相要想真正登上相位,怕是要再等几年了。”
杨钊这才注意到李再兴一直称他为杨相。他现在虽然身兼四十余职,但是他还不够资格称相。李再兴称为他杨相,显然并非简单的恭维之语。可是他自己很清楚,别看他离相位只有一步之遥,可是这一步却非常危险。任何可能为相的人,都是李林甫的敌人,李林甫活一天,相位就可能只是一个致使的诱饵,近在咫尺,却永远也吃不到。
杨钊心跳如鼓。他眼神紧缩,死死的盯着李再兴,厉声道:“你以为这几句空话,就想骗得过我?”
李再兴摇摇头:“在下岂敢,杨相宦海半生,阅历何其丰富,又岂是在下敢欺瞒的。”
“既然如此,你怎敢在我面前胡说八道?”杨钊呲牙冷笑,面目狰狞:“你不怕我叫人进来,将你绑了,送到李相面前?”
“在下并没有胡说八道。”李再兴微微一笑:“杨相如果愿意,现在就可以将我绑了。当然,你也可以等一等,等我事败的时候,再绑也不迟。万一我侥幸得手,李林甫已经一命呜呼,杨相也可以将我绑到天子面前,为李林甫报仇,求个公道。”
杨钊没有理李再兴,他才不会为李林甫报仇呢,他恨不得李林甫早点死。李林甫死了,他就不必哪些担惊受怕了。他背着手,来回走了两圈,背对着李再兴站住,和虢国夫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虢国夫人会意,起身走到李再兴面前,打量了李再兴半天:“你有什么计划?”
“我会穿上谢广隆留下的衣服,扮作谢广隆,由裴玄庆等人押送到李林甫面前……”
李再兴轻声将计划说了一遍,最后说道:“若万一失手,杨相和夫人大可一推了之。在下纵使以身赴死,也绝不会供出杨相和夫人。如果得手,还希望杨相和夫人为我遮掩一二,留此有用之身,为陛下和贵妃效犬马之劳。”
虢国夫人一点也不客套,直奔主题:“你有多大把握?”
李再兴傲然一笑:“只要能走进李林甫的大帐,李林甫必死无疑。”
虢国夫人沉吟片刻,走到杨钊身边,低声道:“如何?”
李再兴讲述自己的计划时,杨钊已经听得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