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我一笑,将食指放到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我们相视而笑,一切水落石出。
“来人……”我大喊一声,声音里难掩喜悦,匆匆招来宫人为我更衣起身,迫不急待的去寝宫找出娘为我做的鞋。
我将那几双鞋抱在怀里,如珍宝般小心呵护着,将它们一一摊开摆到床上。
殿里宫人已经全部都谴退在外,为避嫌,我并没有让碧珠跟进来,坐在帐下仔细看着那些鞋,紧张得手心涔出汗,表面上,那就是一般的绣鞋,看不出任何异样来。
我找来剪刀,忍痛剪开鞋面,最后,终于在一支紫色的绣鞋里找到了,却是它。
里面没有宝玺,只有一支霞飞钗,当年,废后之时,遗落在朝堂上的霞飞钗。
我拿着钗,一阵茫然,他为什么留这个给我?碧珠不是说那是重要的东西吗?可这只是支普通的钗而已,虽然也珍贵,但跟宝玺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
我有些失望,再剪开剩下的几双鞋,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此时,已近中午,殿里静得吓人,珠帘轻缈,帷幔幽深,无一不是皇家风范,大奢大华,而我却感觉到了苦涩滋味,娘留给我的鞋已经全都坏了。
我颓然躺到一片狼藉中,流下泪来。
那人,竟然连只字片语都不留下,我还傻傻的期待着他能跟我说些什么话,哪怕是一句也好。
……
一朝荣宠,自然少不了有许多人不请自来。
此时,后宫并不充实,只有皇后,玉昭仪,另外嫿修容,虞美人,仪顺成,嫥良人,是皇上新封的秀女,就连没有侍过寝的秀女也都不约而同的将礼送来。
我倚在雕螭飞凤的鸾榻上,轻轻吹着茶碗里的浮叶。
“嫿修容可就是文宗清的女儿?那虞美人可是户部尚书之女虞姬儿?”我漫不经心的问,将茶碗递给一旁宫人。
小云手里端着几盒帖着封条的礼品,俯身立在一旁,回道:“正是她们。”
我眸底浮上一丝浅淡笑意,不断扩大,渐渐泅散开来,“那天见时,就觉得容颜清秀,又有家世靠山,能在短短时间内有如此成绩,也不意外。”
我语声平淡缓沉,听不出喜恶,也不知是在夸,还是在贬。
小云讪讪的低着头,不敢接话。
她们既然送礼,就说明有投靠的意思,我若驳回不就等着驳回她的“好意”吗?而此时,我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且看着罢!能不能用还得再观察。
我瞟了一眼她手上的东西,笑着道:“拿下去罢。”
小云托着礼品躬身退下。
我伸了个懒腰,靠到身后织金锦靠上。
殿里熏着淡雅兰萫,隔着午后的阳光,沉沉缈缈浮于空气中,恍惚里,我竟觉得又回到了从前,还是中宫殿,还是皇后。
现在,我由明诚皇后变成了殇国夫人,然而,却仍是宠耀一时,仍有宫嫔争相送礼来,此时,我突然有些好奇,皇后会在干什么?
昨天的宫宴上她没有出席,说是生病,谁知道呢?
“来人……”我轻唤了一声,立即有宫人趋步上前,站到我面前。
“夫人有何吩咐?”一个面目清伶的宫女道。
我抬眸看了她一眼,问:“碧珠呢?”
“好像在外面扫地。”她回道。
“扫地?”我有些诧异,宫里婢女等级是有严格规定的,碧珠是宫里上等宫女,位列女官之职,怎么还用得着扫地呢?
“是谁让她去扫地的?”我问,撑起身子坐起。
小宫女害怕得觑着我,欲言又止的道:“这……”
“不好说吗?”我看着她道,脸色已转黯,眸光亦化为凛冽。
觑得我眸中风华,她猝然低下头去,怯懦的道:“是云姐姐让她去扫地的,奴婢只知道这些,其他的,就再不知道了,夫人请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