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见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在办公室等你。 ”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也不需要。简越打完电话,径直下楼上车。邹浩轩知道简家的故事,不敢劝,闷头开车。见多识广智商卓绝的家伙不敢,连大学都考不上的家伙自然更不敢,宋高胜开着gl8带着两位美国保镖跟在皇冠后面,一路无话。
简越半躺在后座上闭目沉思,即使再三自我催眠,心底的火气仍蹭蹭地往上冒。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平复激动的心情,开始整理记忆碎片和各种渠道收集来的情报,努力从旁观者的角度去审视这段家庭恩怨。
教育是一门大学问,早期教育尤其是性格形成期的教育非常重要。简东阳从不打孩子,但不打并不意味着不教训,惯用的手段是冷暴力。简宁英和简越都是精神虐待的受害者,两人不同的地方是,简宁英是身份明确的婚生子,有母亲袁枫婷和外婆华豫梅呵护,受损不大,而简越是身份不明的养子,唯一真正的靠山是施暴者本人。从溺水事故中恢复的小简越在沪上简家过得战战兢兢,谨小慎微,与同龄孩子迥异。更糟的是,小简越担心老师给伯父打小报告,竭力在学校装出开心的样子,不知不觉中出现了双重性格。
简东阳很忙,身体又不大好,无暇顾及简越的精神健康,也许是迁怒,也许是愤恨,十有八九兼而有之——认为弟弟意外身故是简越惹的祸,如果简越不出生,弟弟肯定还活着;如果弟弟活着,他就不会因为精神恍惚摔成重伤,和睦的家庭也不会变得怪怪的。
2000年底,祁可玉终于从阴影中恢复,提出接儿子去澄溪生活。简东阳松了一口气,简越也松了一口气,搬到新家。不过澄溪的生活条件无法和沪上相比,他在大都市长大,早就习惯了便利的生活,突然来到陌生的乡下小镇,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县城相对热闹,他因此长时间呆在县城,不愿回石岙村,宁愿打工也不干农活。俞敏洋无所谓,祁可玉却认为儿子仍有怨气,也太娇惯了,不像她,母子之间不知不觉地起了隔阂。
简东阳和袁枫婷都是大学生,头脑灵活,收入高,家里比较富裕。简越在沪上的衣食住行都跟简宁英一样,经济上从没苦过。俞敏洋和祁可玉都没有读完初中,文化水平低,也不大会赚钱。俞家的条件跟街坊邻居相比是不差,但跟简家不是一个档次,给简越的零花钱很少。简越不得不到处找钱,同时向简宁英求援。祁可玉知道后,怨气更甚,认为儿子身在曹营心在汉。
平心而论,祁可玉的反应很正常,情有可原,但简东阳的做法值得商榷,不仅没有花心思调解母子的恩怨,反而增加了女儿的零花钱,理由是“女孩子富养”。简宁英不喜奢侈,拿到的零花钱起码有小半支援了简越,虽不多,但在澄溪生活足矣。就这样,简东阳通过女儿逐步加强了与有些疏远的侄儿的联系,并制造了一个假象,即家产简越有一半。
2003年,简越高中毕业,应简东阳的要求报了沪上t大车辆工程专业。祁可玉很愤怒,因为以简越的成绩,可以上更好的学校。简东阳让女儿报了f大,却让成绩更好的侄儿报了比f大差的学校。就算学汽车,也应该去名气更大的沪上j大。为这事,祁可玉一个月没理儿子,母子关系进一步紧张。
不能怪简越利欲熏心,因为他可以算简东阳和袁枫婷的养子,又至少是简东阳的亲侄,和简宁英、袁枫婷、华豫梅关系都不错。简家的钱都是袁枫婷在管,袁枫婷很会投资,关系多,起步又早,家产不是个小数目。事实也是如此,2012年简东阳过世后,光律师给的文件上的资产就有4900余万。沪上简家的财务习惯简越很清楚——简东阳夫妻收入都不错,又都比较独立,签有忠诚协议,家产分为三部分:男方资产、女方资产和家庭共同资产,文件上的钱仅指男方资产和家庭共同资产。袁枫婷擅长投资理财,女方资产比这个数目只会多不会少。
时代不一样了,在拼爹拼关系的社会,更好的大学未必能带来更高的收益。就算顶级名校的杰出毕业生,也未必有普通大学毕业的某二代劣等生赚得多。简越早熟,知道时代变迁,所以选择接受简东阳伸出的橄榄枝。孰料接下来的事让他一肚子火——简东阳的要求一条接一条,似乎想左右他未来的发展方向。更离谱的是,大二时,简东阳居然想让他转专业,改学建筑设计,理由是他在建筑领域更有天赋。
简越终于发现自己上当了,成了简东阳弥补遗憾的工具,一怒之下不再理伯父了,开始做导游,准备自立。花在工作上的时间多,学业就无法顾及,从优等生变成了普通生,于是祁可玉又开始滔滔不绝了,俞敏洋也忍不住了。这个劝,那个劝,让人烦不胜烦。
家里一团糟,感情也出现了问题。高考前,简月和他约定一起去京城上学,简东阳横插一杠子,于是简月只好独自一人去京城上学,并因此带来了一堆的麻烦。05年简郁骏出事后,管家解除了婚约。当时他没在简月身边,被人趁虚而入。简月的这段感情也是家庭生活中的一根刺,虽然有部分责任在他,但如果不是简东阳耍手段,根本不会出现如此严重的后果。
简东阳自己过得不舒服,也不让简越舒服,一直骚扰侄儿。齐悦贸易成立后,简东阳打电话说可以帮忙。简越没有丝毫犹豫便拒绝了,不仅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