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越说:“去年四月下旬,立宇酒店一名采购吃回扣,立宇问我怎么办,还说那名采购工作很出色,回扣拿的不多。我说,开除,永不录用,以后发现一个开除一个。立宇说,这次情况有些特殊,采购被人抓住了不光彩的把柄,所以象征性地收了一点。我说这事好办,派人搞定供应商。我们培养一名经验丰富的采购不容易,谁敢对我们下手,就要让他知道厉害。”
“还有呢?”简东阳问。
简越笑笑道:“立宇酒店规定,采购出差,必须住正规旅馆,不能去一些容易引发是非的场所。如果想做点坏事,不能被警察逮住,逮住一次记过,逮住两次记大过,逮住三次开除。当然后面这句话没有写入公司员工守则,口头讲讲。”
听众都神色古怪,贝卫红啐了一口,“人小鬼大!”
简越自顾自地继续:“采购在任何企业都是高危岗位,如果不是老板亲力亲为,吃回扣的情况始终无法杜绝,立宇酒店自成立以来,发生过多起采购吃回扣的事件。不过只有去年四月的那一次出现胁迫,所以我记忆犹新。这名采购透漏了公司大量的内部情报,被记大过,再出现一次就完了。”
“不要转弯抹角的,有话直说。”简东阳不耐烦。
简越轻笑道:“对一家企业来说,财务、采购、业务都是容易出问题的重要部门。云越集团如此被动,几乎乱了阵脚,唯一的解释是这三个部门都出了问题。”
韦鸣辉叹道:“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东阳,你直说吧,如果你还把我当朋友,就不要隐瞒。我知道你现在对谁都信不过,神经有些过敏。”
简东阳深吸了一口气,“前年十二月,公司订购了一批特种钢,采购玩鱼目混珠,我们开年收到货后发现不合标准,准备退货,谁知供应商说,大部分料不是他们供的。二月出事后,我综合这些事件判断,有人在处心积虑地对付我们,意图抽干我们的现金流,让公司无以为继。谁知祸不单行,三月初,负责广东市场的业务经理辞职,接着一个自云越机械成立起便开始合作的广东大客户突然关门,一次就让公司损失七百余万。这些都是在云越电器兴旺之前,兴旺之后麻烦又来了。阿红,要不要说?”
贝卫红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你说吧,现在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反正迟早大家都会知道的。”
简东阳沉声道:“阿红的丈夫是老师,两人之前相处和睦。随着公司的发展,两人的收入差距越来越大。我觉得这样下去要坏,便让她丈夫到公司工作。谁知她丈夫眼高手低,根本做不来行政,便打算将其换岗。她丈夫拒绝了,选择回学校继续当老师。去年九月底,公关部从县里一位领导的口中,得知有人向市里投了一封举报信,说我们偷税漏税,而且数据很详细。电器公司的财务经理一直是阿红兼着,只有她手上有完整的财务数据。我们怀疑是经办的财务副经理唐天霞泄露了数据,一直盯着。11月中旬,市里的眼线传来消息,说有人匿名举报我们贿赂县里的大小干部,并列了部分金额。这份数据表一直在阿红手里,除了我没人知道。我没跟人讲过,阿红闲聊的时候跟丈夫随口提了一下,刚好能对上,于是真相大白。”
“后来呢?”韦鸣辉问。
简东阳苦笑道:“市里一位实力派,派人过来,狮子大开口,说要五亿,还说只要交了钱,云越集团就不会再有事。”
听众都目瞪口呆,连简越也不例外,真没想到90年代有如此贪婪的猿类,看来背景很深。
“怎么摆平的?”马本曹问。
简东阳哀声道:“我从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束手无策,省长过来视察时,我深夜跑去政府宾馆请教。他听完后,拿起书,狠狠地敲了我几下,说我政治上太不成熟,简直是瞎胡闹。我说抢电不是我下的决定,而是工会,我已经管不住了。他又拿起书敲了我几下,说我一肚子的书白读了,然后让我滚蛋。”
“打你是好事啊。”简越说:“爱之深恨之切,省长上台不久,又是意外上台,根基不深。如果真的想治你,根本不会在平寺镇多呆一天。伯父,市里的那位实力派到底有什么背景?”
简东阳恨恨地说:“京城过来镀金的!如果五亿能摆平,我说不定给了,但现在我根本不知道他是在诈我还是别的什么。——我现在真想活剐了阿红丈夫!”
“是前夫!”贝卫红说:“当初我劝你不要把他调进来,你不听,还说我大女子主义。如果他没有在行政部的工作经历,根本弄不清楚我在说什么。”
简东阳登时泄气,“唉,都怪我,不该自作主张。”
“不要唉声叹气了!”简越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实力派有两种方案,一是通过各种渠道洗干净的钱,比如通过贸易公司高价购买原材料和零配件。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他的底线是两亿,因为他并不清楚电器公司到底赚了多少钱,只知道赚了很多。二是干股,应该5左右,对不?”
简东阳目瞪口呆,过了半晌才说:“没错!传话的人就这么说的。说起来真好笑,实力派胆子大,但传话的人被吓着了,一五一十跟我说了,还说他没有办法,如果闹崩了,千万不要请人追杀他,他只是替人传话的小喽啰,有家有口。”
听众都哭笑不得,简越缓缓道:“你去年的昏招是一招接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