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州,玉林峰。
风清秋面色凝重,来到一泓清泉边,朗声道:“云儿。”
原本平静无波的泉水变得沸腾起来,掀起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一个身着白色衣衫的人影腾空而起,带动着水花在空中挥洒。人影手中握着一把长剑,剑光闪烁间,流水似乎也被引导,时而串联,时而割裂。
一招用老,水花纷纷回归清泉,人影也随即落地。
司徒凌云向风清秋行礼道:“师父。”
风清秋点了点头,面色却依旧是少有的严肃:“云儿,你在我这里学武已有三年了,如今你也学有所成,就回相府去吧。”
“师父?”司徒凌云看向风清秋,一贯来与他说笑调侃的师父此时的面色难看得仿佛即将大难临头。他忍不住问道:“师父可是有什么事?徒儿不会丢下您的!”
风清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为师不过是要去参加武林盟主大会,你不必担忧。只是你在我这里多有不便,基本的功法你也已经学会了,这才让你回相府的。”
司徒凌云自然是不愿相信的,将信将疑地问:“您真的只是去参加武林盟主大会?那请师父让徒儿和您一起吧。”
风清秋似乎有些生气,不耐烦道:“胡闹!这武林盟主大会又岂是你这个小辈可以参加的!”说着丢给他一本书:“这是《醉清风心法》,往后你有什么不理解的,自己看便是了。”
“可是……”司徒凌云还要再说什么,风清秋却一下子封住了他的穴道。
看着已经十六岁的徒儿满眼焦急和担忧,风清秋心中一软,不禁有些难以割舍。良久,他定了定心神,道:“我点了你的穴,两个时辰后自会解开,不必去找我,自行回相府去吧。”说完,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司徒凌云看着风清秋萧索的背影,想着他转身前的眼神,心中的不安感越发强烈。为什么向来胸有成竹的风清秋如此慌张?为什么他急于将他赶走?为什么风清秋的脸上出现的,是决绝……
十四天后,武林盟主大会。
风清秋手中的剑已然握不住了,散落一地的鲜血,殷红刺目。台下观战的众人静默无声,空旷的赛场上,寂寂寒风吹动着风清秋被血染红的衣衫。
风清秋看着越来越近的对手,支撑着站立住,尽管面色苍白,嘴角却依旧带着戏谑的笑容。
剑成天似乎被这抹笑容激怒了,又一剑,风清秋的右手经脉尽断,他再也扶不住剑了,只能半跪在地上……
一天后,郴州。
司徒凌云只身一人赶到了武林盟主大会的会场附近,正要进一家茶馆歇脚,却听到一个声音道:“唉,你知道吗?那个绝世高手风清秋死了!”
“什么!”司徒凌云闻言顿时心头一阵寒意,顾不得其他,一个箭步上前,拎住说话人的衣领,“你刚刚说什么!”
那说话人以及他身边的人都顿时慌了神,忙颤抖着道:“英……英雄,有话好说,别冲动,别冲动……”
司徒凌云却依旧不管不顾,更提高了些声调:“你刚刚说什么?风清秋死了?他怎么会死呢?怎么会!”
那人颤颤巍巍地答道:“我……我也只是听说,说是风清秋在与上一届武林盟主剑成天的对决中惨败,失了心智,坠崖身亡了。”
晴天霹雳。
司徒凌云的手瞬间就失去了力气,软软地耷拉下来,那两人乘机便跑开了。
风清秋死了?师父死了?那个总是教自己武功、和自己调侃的师父,真的死了吗?司徒凌云不敢相信。
坠崖身亡,那就是说,尸骨无存?
司徒凌云呆呆地站在原地,脑海里萦绕着各种希冀。没有尸首,是不是预示着这只是师父的一次死里逃生?是不是还有转机?他总觉得师父就在山上等着他,只要他一转身,还是会看到风清秋一袭白衣,挥舞着清风剑法,招招凌厉地扑面而来。
“这招用点力,你今天吃了挺多的啊。”
“这心法本就胸怀博大,切不可心存狭隘,否则事倍功半。”
“吃了为师的九品兰英参,若还是练不好武功也不必来见我了。”
“云儿”
“云儿”
……
从什么时候起,他不再是师父,他也不像个徒弟,他们之间,早已成了类似父子的关系。或者说,比父子更亲近。
他又花了整整十天的时间回到了玉林峰。
什么都在,唯独风清秋不在。
长途跋涉加上几乎不眠不休,司徒凌云直接瘫软在了地上。但他没有觉得累,只是后悔。早知道,早知道他就这样赶路了,若是他能提前两天赶到,不,哪怕是提前一天,或许一切就还有转机。
他早该想到的,风清秋那样的反应,必然是出了大事。他怎么那么傻,任由他封了他的穴道?他在山上多年,当然是不认识去郴州的路的,风清秋一定是知道这点,明白只要暂时让他跟不上,他就会慢好几天。
司徒凌云自然是不相信风清秋会失去心智而跳崖的,他是那样一个智慧而乐观的人。况且,他在临走之前的表现足以证明他是知道会有一死的,至少知道此行凶险,但他依旧去了。
能有什么是比他自己的性命更宝贵的呢?
司徒凌云想不出。
“啪嗒”,风清秋留下的那本《醉清风心法》从司徒凌云的包裹里掉了出来。
“这是《醉清风心法》,往后你有什么不理解的,自己看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