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良兵犁完田也过来帮着拔秧。他听淼淼讲我刚才遭遇蚂蝗的情景,又好笑又心疼,于是紧邻着我一起拔秧。他脸上身上都沾满了泥巴,干起活来非常快,我以前还真不知道他这么会做庄稼活。
午后,勇勇的父亲向和平见勇勇没回家吃午饭,寻到这儿来了。向和平邀我们一起去他家吃饭,淼淼拒绝道:“伯伯,大家是在帮我家插秧,怎能去吃您家的饭呢?”说着催她奶奶回家做饭。
向和平再三恳求大家一定去他家吃饭,良兵婉拒道:“不麻烦您了,我们帮她们插完秧就回家做饭吃。”
向和平见我们不去他家吃饭,就回家去挑来两只筐子,把我们拔下的秧运到良兵刚才犁好的那块田里,也帮着来拔秧。
淼淼的奶奶回家去煮饭,我们五人拔完秧又一起去插秧。人多力量大,加上向和平是干农活的好手,到下午三点多钟,秧就全部插到田里了。
我们全都累得腰也伸不直了,但看见事情终于忙完了,又感到很欣慰。
良兵提上鞋子正准备和我回家去,淼淼拦住我们一定让去她家吃饭,于是我们一行人走去淼淼家。
我以为淼淼家的房子象勇勇家的房子一样简陋,去了才知道是一幢建造十分精良的复式小洋楼。楼旁还有一个宽敞的庭院,长长的走廊迂回曲折,翠竹环绕。院子中央栽着腊梅树,树下摆着小巧的石桌石凳。几只半大的鸡正悠闲地在呼朋引伴地觅食,一只黑狗见了生人,对着我们“汪汪”直吠。淼淼见我很怕狗,就用绳子将它拴到院子一角。
如果不是早晨听老者讲的关于这一家人的事情,定会以为主人是有着雅趣的人,十分热爱并享受田园生活。
向和平前前后后参观了房子一番,夸奖房子气派。淼淼的奶奶悲伤地说:“人都不在了,要这房子有何用?想卖又无人敢买。”见气氛不对,我们连忙将话题转到孩子们身上,问了他们的学习情况,去年期末考试考的多少名。
淼淼打了水来让我们洗净手,把菜端上石桌。一碗炒茄子,一碗炒辣椒,一盘韭菜炒鸡蛋,一盘蒸茼蒿,一碗粉蒸肉。我从小生活在农村,对我们那儿待客的菜了如指掌,一碗粉蒸肉就代表客人得到主人的最高礼遇。
我对淼淼奶奶说:“您老人家怎么这么客气?随便吃点就可以了,用不着做这么多菜来招待我们的。”
淼淼的奶奶说:“唉!也没甚好吃的,我们婆孙俩相依为命,又没有什么亲戚,这年头人情淡薄,亏得你们怜悯我们,要不然这秧十天也插不完,来年就只能嗑西北风了。”
良兵说:“亲不亲?故乡人么,帮您一把是应该的。”
淼淼招呼大家坐到桌边,拿来一瓶陈年老酒,给良兵和向和平各倒上一杯酒,大家边吃边聊家常。
我问勇勇他妈妈的身体最近可好,向和平说:“我们搬到堤上住后,阳光充足,屋内比较干燥,不易生病,所以她最近病情稳定。这也多亏了你们和那个姓范的小伙子。”和平喝了一口酒,转向勇勇说:“孩子,你一定要记得这么多帮助过我们的好人,努力学习,将来也做一个助人为乐的好人。”
勇勇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们随后聊了一些其他的事,大家都小心翼翼地,避免提到淼淼的父母,怕勾起祖孙俩的伤心事。然而还是被引向了那个话题。
淼淼看着我手臂上戴的“水天相接”说:“阿姨,你的玉镯好漂亮。”
我瞟了良兵一眼说:“这玉镯是我今生收到的最钟爱的礼物。”
“我也有一件最珍爱的礼物。”淼淼指着胸口用红绳吊着的一块绿色吊坠说:“这是我去监狱看妈妈,妈妈偷偷塞给看门的大爷二十元钱,让他带我去买了这块玉留作纪念的。”
我看了一下那个吊坠,是一块形状象鸡的塑料,并不是玉,街上到处都有卖的,一元钱就可以买到。但为了安慰孩子,我就说那吊坠好看。
淼淼说:“我爸爸妈妈都是鸡年生的,所以我让大爷帮我买了玉鸡。”
淼淼的奶奶说要去厨房看看就端着饭碗走开了。
也许是累到了,我们都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饭后就起身准备告辞,却寻不到淼淼的奶奶。厨房和卧室都找过了,也不见人。
淼淼急了,大声呼喊,却不见有人回答。我们正纳闷,忽听屋后有人在小声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