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西边的西亭坊是四方商贾云集之地,商贸繁盛、店铺林立,人一多,饭馆茶楼也就多,当然了,青、楼妓馆也少不了。
杨柳巷,便是西亭坊里著名的妓馆一条街。
说是巷子,不如说是沿河的一条大街,后溪的水在这里汇成了一条清澈的小河,两岸杨柳树随风摇曳,犹如碧绿丝绦似的柳枝轻轻点着河面,河面上飘荡着一艘一艘的花船,只不过现在是白天,花娘们劳累了一宿,还歇着,所以,河面上仍然静悄悄的,河边一溜彩缎飘扬、红幔飞舞的妓馆也是悄无声息的,全然没有夜晚的喧嚣热闹。
小河的拐角处,一座翠烟色的三层小楼,清雅脱俗,在这一排花红柳绿的妓馆间分外的不和谐,而此处,就是帝京著名的小倌馆——听竹楼。
此时,楼里的大部分小倌儿都在补眠,唯有后院竹林边的一座小竹楼里,茶烟缭绕,隐隐有棋子落盘的清脆的一声“嗒”,两名男子相对而坐,棋盘上黑白棋子正战的热闹。
再看盘膝对坐下棋的二人,容貌亦是超凡脱俗,只是二人气质却是截然不同,一人似九重天阙上的艳艳烈日,耀眼夺目得让人睁不开眼,一人如寂寂月色下的一丛修竹,清雅出尘得令人神思沉静。
“……江南一行,长公主高兴的很吧?”男子的声音慵慵懒懒,如琴弦慢拨般的悦耳动听。
“江南风光依旧,长公主殿下喜悦不已。”这一道声音却是温温润润,如春天里拂过脸颊的暖风,温柔和煦的让人心旷神怡。
前面那人捏起一枚黑子,修长的手指如羊脂玉般的白皙,满是戏谑地道:“莫忧,本王听闻,你和长公主要给子非生弟弟了?”
这话不是直指莫忧与高阳长公主有奸、情么!
这对男子是莫大的羞辱啊!
可莫忧只是执起一枚白玉棋子,清浅地一笑,“在下与长公主殿下君子之交,七王爷这话从何说起?”
云初白皱了皱眉,似是自言自语:“嗯,莫公子才貌皆出挑,而本王那姑母年老色衰,你许是瞧不上的。”
莫忧又是一笑,转身端起紫砂壶,帮云初白斟了一盏清茶,“这雨前龙井本是为楚华准备,七王爷品一品,可还能入口?”
云初白偏了偏头,一手撑起下巴,一手接过了紫砂茶盏,状似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莫忧,这几年你的入幕之宾也多了些,可要本王送些鹿鞭虎鞭的,给你补补身子?”
这样的时代,娼、妓是下九流的行当,世人皆瞧不起妓、女,而身为男子,却卖身为生的小倌儿,更是人人都可作贱。
云初白方才的话分明就是羞辱,而莫忧没反驳,也没拒绝,只是淡淡地笑着道:“多谢七王爷美意。”
风动竹林,竹叶轻喃,茶炉上一只青铜水壶“嗤嗤”地冒起了烟。
莫忧泡起了一壶新茶,袅袅的水雾后,他微微一笑,“不知那卷《春闺宝鉴》,七王爷研习的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