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惟庸这句话,就像是在平静的小水汪里投下了一颗大石头,“噗通”一声,石块坠落之后,是更甚一层的宁静。
朝臣们皆把脑袋埋在笏板后头,看都不敢看成武帝一眼。
其实,大家心里都觉得云初白是最合适的人选,他才带征南大军平定了定南王叛乱,在军中的威望正盛,而且他对江南的局势最了解,让他再次征南,是目前最好的决定,可是这么久了,朝臣们却都不敢提云初白的名字。
能站在仪元殿的都是人精,他们自然看出,成武帝要打压云初白,提拔云凌天,而且,那位七王爷不知道怎么得罪了皇帝,皇帝一改对他的宠溺纵容,处处践踏他,时时羞辱他,可是闹出成婚那天虐杀新王妃的事情之后,成武帝却又没有处罚他,所以,成武帝最近的心思,这些人精也猜不透了。
说多错多,干脆就不说了。
仪元殿仍是一片安静。
“唉,”成武帝忽然叹了口气,似是十分疲倦地往龙椅上一靠,“此事容朕再考虑考虑,你们先退下吧!”
……
……
因为南晋入侵一事,整个大周朝人心惶惶,只有宸光殿,这三天,云初白和慕容楚享受了难得的清静。
傍晚,天凉了下来,云初白将将沐浴完,长发还湿着,只随意地披散着,慕容楚拿了块棉巾,帮他擦着湿发。
“那时候我还小,时常看到父皇为母妃画眉梳妆,”坐在铜镜前的云初白忽然说道,“他们也是坐在这里。”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提到宸妃,慕容楚愣了下,片刻,她柔声问道:“那时候,他们很恩爱吧?”
成武帝宠爱宸妃天下皆知,这座宸光殿耗费巨资,仿南晋建筑风格建造,正是成武帝为了讨从南晋来的宸妃欢心,特意建造的。
“是,”云初白点了点头,“他们确实有过一段恩爱时光……”
云初白望着铜镜里自己的影子,目光幽沉得像深水暗潭。
慕容楚轻柔地帮他擦了擦头发,“后来呢?”
云初白眸光一暗,“后来,母妃就死了。”
“嗯?”
慕容楚不太明白,她总觉得这中间似乎有什么问题,难道宸妃的死和成武帝有关?
“后来我调查过,母妃确实是病逝的,”云初白看出了她的疑惑,淡淡道,“可是,恩爱终究抵不过疑心,虽然那时候我还小,可是我看的出来,母妃过的并不开心……”
他把玩着一只青玉发簪,轻笑着道:“死了也好,总好过日、日生活在夫君的疑心和猜忌中。”
哪个孩子不希望常伴父母膝下?
云初白却说,宸妃死了好,可见当年,宸妃的日子必定是生不如死的。
帝王的疑心,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多少忠臣义士都死在了皇帝的疑心里。
可是这一回,成武帝的疑心却是对一个女子,宸妃远离家乡嫁到大周,当年的成武帝是她的夫君,本应该是她最能依靠的人,可是事实却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