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风锦轻轻推开门,看见一个男人正跪在地上,头埋得很低,脖颈弯曲成了一个奇怪的姿势,颈边一个刺青图案露出了一半,看着像是老虎,栩栩如生。他跪着的身体很稳,右手却在微微颤抖,宁风锦侧头细看,发现那男人右手背被插入了一把瑞士小刀,血没流多少,仿若那把刀就是从骨子里生长出来的。
“想必父亲已经知道了。”他眉色淡淡的朝书桌那儿看过去,唇角似笑非笑,“我还以为父亲是有什么高招,原来也只是买凶杀人,看来真是太爱弟弟了,爱到连他最喜欢的女人都不放过。”
瞧着老爷子的脸色愈来愈沉,他又继续开口,“就是不知道倘若在地府里弟弟看见洛潇,是会感激父亲还是怨恨父亲呢?”
宁安城重重呼吸着,本来战儿死了他不想做多余的事,可他没想到那个女人害死他儿子后竟然还能没有愧疚的和季铭律和好如初,那战儿呢?战儿算什么?他已经懒得去挖空心思去设计他们,他要的只有一个结果,死。
他的战儿太孤单了,该有人下去好好陪他。
可没想到他派人要撞上洛潇之际,季铭律会开车横撞了出来,之后发现季铭律不过撞成了昏迷不醒,他心有不甘又派人下手,造成的结果竟是让他苏醒过来,他如何不恨!
一双杏眸染着阴鸷冷冷扫过去,“前几日你去医院做什么?”
“去看季铭律。”宁风锦迎上那凶狠的目光,毫不畏惧。
宁安城一听,随手抄起桌上的一把小刀就朝宁风锦扔了过去,小刀锋利得在灯光的映衬下泛着幽幽冷光,宁风锦一动不动,任由那把刀擦着自己脸颊飞过。
“你想背叛我?”
宁风锦抬手轻轻碰了下右脸擦痕,有轻微的小血珠冒出来,“父亲言重了。”
“最好是这样。”宁安城低沉嗓音缓缓溢出,“忘了告诉你,你母亲这次随我一起过来了。”
他瞳孔一缩,朝前走了一步,面色染上急躁,“你把她带过来干什么?她的病不能……”
“有我在她身边,她就不会发病。”
宁风锦背在身后的手缓缓握成拳,手指骨掐得发白,就是因为这样才觉得讽刺,母亲不管是清醒还是失控的时候,只要看见宁安城,她的世界再没有其他人。
他喉骨只觉干涩,艰难的说道:“母亲在哪儿?我要去看她。”
宁安城拿起电话吩咐了一句,冷漠的盯着前方,“你出去吧,管家会带你去见她。”
男人没有想到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睁愣几秒后大步流星的离开,宁安城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大概真是老了,所以现在才会想要缓和他们父子两的关系。
有下人进来禀告,“老爷,欧阳先生求见。”
宁安城眉头一皱,自从战儿死后,他已经放逐了欧阳,现在他来干什么?
“让他进来。”
“是。”
突然太阳穴里的筋一阵仿若抽搐般的疼,他从抽屉里拿出药干咽了两颗,好像最近疼痛感愈来愈强了。
*
欧阳进来的时候,书房里已经只剩下宁安城了,欧阳眼眶微红喊了声,“老爷。”
他从小和少爷一起长大,潜意识里也是把老爷当做父亲看待,虽然他的身份并不能让他高攀。
“说吧,什么事?”宁安城背靠在椅子上,语气恹恹的,吃完药总有几分嗜睡感。
“老爷,我听说了季铭律出事的消息,想来问问您,是不是跟您……有关?”欧阳舔舔唇道。
老爷刚归国没多久,季铭律就出事了,而且都是车祸,事情不会这么巧合。
他危险的眯起双眼,“你在质问我?”
“不敢。”
宁安城忽地冷笑一声,“就算是我做的又如何?战儿死得这么惨,我也要让他们落得同样的下场!”
这样无疑是在承认了,欧阳拿出一份文件放到桌上,猛然跪下,“老爷,不要再害季铭律和洛潇了,放过他们吧。”
“混账,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他气得脖子青筋都冒了两条出来。
“老爷你看看这份文件吧。”
宁安城犹豫着翻开,一页一页翻过,瞳孔因为震惊越睁越大,待看完后胸口突然钝痛,他低头一脸惨白的咳嗽不止。
欧阳哽咽着嗓音说:“我们当初看了尸检报告……以为少爷的眼睛是被绑架犯弄瞎的,可是现在才知道……他是把自己的眼角膜捐给了季铭律啊……那双眼睛,是少爷留在这世上唯一的东西了……老爷您忍心吗……忍心去毁灭少爷最后的痕迹吗……”
难怪当初少爷不让他跟去法国,原来他早就想好了要捐出眼角膜,他不知道这份匿名文件是谁发给他的,但不管那人的用心如何,这份文件都是铁铮铮的事实。
欧阳的一字一句就像是雷击般劈入宁安城的心里,如果……季铭律的眼睛真是战儿的,那他是做了什么啊?
宁安城将两手摊开在自己眼前,恍恍惚惚间只觉手上腥红一片。
*
管家将宁风锦带进了一间房间,房间里的布置满满都是粉红色公主风,他眉间染上一丝怅然,他曾经在照片上看过,母亲年少时的房间就是这样,一模一样。
他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还没走近,本来睡着的女人忽然惊醒了,她条件反射的坐起来眼底有还未散去的惊恐和茫然,她转过头看见了他的身影,盯着那双绝美的杏眸愣愣的看了大概有一分钟,慢慢绽放开笑颜,赤着脚跑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