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嫂说:“金莲不小了,可以出嫁了,不少人向我提亲,我都觉得不合适,愁死我了。”

张德树说:“这两年也有好几个人向我提这事,总觉得那几家人不合我意。我俩一定把好这个关,万不能让我家金莲受罪。”

夫妻俩沉默了好一阵,德树说:“她姨娘家儿子你看怎么样?”

“不行,不行。一来太远,二来姨父那个人死疙瘩,三来那个姨侄是个三锤打不出一个慢屁的人,不行,不行!”夫妻俩又沉默了。

张德树干脆靠到门框上抽起旱烟来。

“咦”张嫂突然盯着德树说,“你看甄大牛这个孩子怎样?”

张德树愣了一会:“嗯,我看行!”

张嫂高兴地说:“一是这孩子身子骨;二是他人品好;三是他独身一人,无口舌,无是非;四是他有二亩地,只要老天爷不作对,他俩会有一口饭吃。他们有了孩子我们带,不就是一家人了?”

“对,对,对!”德树磕着烟袋灰说。

“不过”张嫂瞧着德树的眼睛说,“大牛回村只有半年,这两个孩子能不能互相看得上,晚上我来试探一下金莲再说。”

“好,好,好!”德树笑呵呵地拍了一下张嫂的肩膀。

晚上睡觉前,张嫂进了金莲的房,见金莲在纳鞋底子,就笑着坐到金莲的对面,说了几句闲话后就一本正经地说:“你不小了,好多人家提亲呢,妈该把你嫁给哪家好呢?”

金莲羞红了脸,低着头说:“我还小呢,说这些做什么?”

“唉呀!”张嫂急急地说,“提亲的多得很呀,我和你父亲愁坏了!”

过了一会,张嫂小声小气地说:“我和你父亲觉得你和甄大牛蛮合适的,就不晓得你满不满意?”

金莲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朵根,双手握着鞋底子,好半天蚊子似的哼着说:“女儿的事当然是父母说了算。”

话一出囗,金莲一下扑到床上,脸贴着被褥,再也不说话了。

张嫂轻轻地笑着说:“那就这样说了!”然后轻轻带上房门,笑嘻嘻地走了。

张嫂走进自已的房间,就忙着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丈夫。德树很高兴,重新装上一锅烟丝,边吸边思索着。

张嫂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屁股坐到床沿上,认真想着托谁给甄大牛说合为好呢?好一会,张嫂试探着向丈夫说:“你看叫甄大爷给大牛说好不好?”

张德树摇了摇头说:“不好,托人家说,会讨人笑话,又不是我家丫头嫁不出去。”

张嫂赞赏地点着头,心想,是呀,哪有女方主动向男方提亲的?可是不托人说又怎么办呢?张嫂真的发愁了。

又过了好一会,张德树磕掉烟袋锅里的灰,从板凳上站起身来郑重地对张嫂说:“我直接向大牛说,不会不成的。”

张嫂有说话,但在想,这也好,万一大牛不同意,有任何人知道,也不会丢什么脸。于是夫妻俩谁也再吱声,各自衣上床了。

一个雨天的上午,张德树扛着锹在田地里转了转就走到大牛家门囗,一看大牛在打草鞋,就跨进去和他打招呼,大牛连忙丢了手里的活,站起身来搭话,并赶忙把大桌边的大板凳上的灰擦了擦,就请德树坐。德树坐定后,不紧不慢地装上一锅烟。

大牛赶忙拿火刀给他打火。德树吸了一口烟,严肃地看着大牛说:“你是个好孩子,我也不给你绕弯子。”

德树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望着大牛认真听话的面孔,“你也不小了,是个老实人,我看着你长大的。我家金莲你看不看上?”

大牛又羞又慌又急又喜,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金莲那样的好姑娘,谁,谁能看不上?大伯不是在开玩笑吧?”

“谁同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说到这里,德树表面从容镇定心却十分慌张地看着大牛。

甄大牛做梦也想不到有这样的好事,急忙笔直地站起身来,低着头毕恭毕敬地说:“大伯这样心疼我,是我家祖宗八辈子积的德哇!”

德树看他满脸至诚,站起身来亲切地望着大牛那结实的胸脯,一字一句地说:“今个儿是后十月初六,你明天给金莲买两件衣服,后天托你甄大妈上我家去摘日子。”

大牛一个劲应着“是”。德树说后抬脚走出门扛着靠在门口的锹就走,慌得大牛急步跟在后面送,一连声喊着:“大伯慢慢走!”

第三天,甄大妈一胳膊挎着一篮子酒、面条、糕、枣、红糖,一胳膊挎着一篮子衣,疑疑惑惑地去了张德树家。

德树夫妻俩早已烧好一壶山里红茶在家等待,金莲躲在房里纳鞋底,半天也有纳上三针。

甄大妈刚到门口,张嫂已迎了出来,一手接过一只篮子就把甄大妈让进屋。甄大妈进门就夸赞张家夫妻俩,说他俩是活菩萨,说金莲是观音娘娘下凡,专救苦人家孩子的。

经过一番商议,决定明年二月二龙抬头为正期。金莲在房里听得真真切切,乐得放下鞋底子,双手捂着脸不出声地傻笑,只觉得脸蛋烧得很。那天直到吃午饭,在她娘一再催促下,才羞羞答答地出了房门。吃饭时,德树一本正经,不发一言。

张嫂却满怀喜悦地对女儿说了一大堆怎样做媳妇的话,最后她说:“你有福气,进门有公婆管,大牛又那样有力气,能苦能累,还能把罪给你受?”停了停,她严肃地说:“要知道疼大牛,不要讨他,什么事都要商量着办。要父母亲争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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