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云英书院(三)
今晚的月亮明朗孤寂。
钟函沐浴后坐在窗边习字。
他写着写着,思绪翻飞。
回到了今天的晚宴上,韩懿送给小仪贵重的礼物时,他说的话。
记得当时,自己是愣愣地看着韩懿的面容。
那时候,钟函只觉得,韩懿此刻的表情,让他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个的星光满天的夜晚。
钟函不由自主地收回了远眺的目光,低头看自己写得心浮气躁的字体。
钟仪坐在书桌前,懵懵懂懂地看着木盒子里面长相低调奢华有内涵的学习用品。
这么精致,他心里思忖:这套笔墨砚台的确是上品,晚宴时并没有看清印记,现在才发现盒内有隐秘的章印——莫非是专门送呈给王侯权贵的特供品?
回想起刚才韩王爷挂在唇边的笑意,钟礼不由心想:韩王爷还真是大方。
又想起爹爹方才的反应,对着这一套贵重的礼物,钟仪有些犹豫。
出门时候,韩王爷回头,对钟仪说:“以后要多习字看书,对着本王之前给你的那本《羲和碑帖》摹写,可知?”
钟仪听了,心里一个咯噔:《羲和碑帖》,呃,好久没有练了。
钟仪只好乖乖点头:“知道了,小仪一定会日日习字。”
韩王爷满意地点头:“下次来,本王便要检查检查,可不许偷懒。”
钟仪:“……”
看来是要动真格的了。
想到这里,钟仪又点上了一盏灯,今晚便开始练习吧。
对于韩王爷为什么重视起了习字这个问题,还得翻一翻钟仪的黑历史。
起因在去年冬天,钟仪和阿礼从外面回来,看到雪地上的一串梅花印记。
钟仪脑海中顺利浮现了脚印的主人。
就在这时,只见阿蓉顺着小小的梅花脚印狂奔而来,她一手提着厚重的裙摆,一手抄着锅铲,面露凶光:“馋猫!你又去偷吃!又去偷吃!又去偷吃!老爷的鱼羹都被你舔光了!!”
钟仪和阿礼相视一眼:“……”
从阿蓉的重复次数来看,花田又摊上事儿了。
对于管教花田之类的钟仪一般不插手,用阿礼的话来说就是:因为他自己更容易带坏它……
之后他们顺着在雪地里已经被埋没的差不多的鹅卵石路走回房间。出于随意,钟仪在雪地里踏了几脚。
阿礼见了,走了几步,停下,侧头对钟仪说:“你先回房,等下换件衣服上二楼,到我的卧室去。”
钟仪好奇:“干什么?”
阿礼眨眨眼,笑眯眯道:“秘密。”
切。
钟仪不屑地哼哼,“你不说清楚,我才不干呢。”
回到了院落,钟仪换上了暖和的兔毛大衣,翻出雪白的大毛领,在热茶软榻的伺候下舒服地看书,多么美好的时光。
这时候——“小仪!”
啧啧,有头猪在叫,他表示没听见。
“小仪!上楼!”
钟仪翻了一页书。
“小仪!”
钟仪再翻一页书。
……
嗯?怎么安静了?
钟仪疑惑地放下书,打开窗户,嘶——冷风灌进来,好冷,他立马关窗。
想了想,他穿好靴子,上楼。
钟仪不怎么上楼——一般是阿礼下来找钟仪,然后他们去小竹楼。
楼梯正对着中央,墙上挂着的,是娘亲绣好的一幅江南山水图,非常大气灵动,同时又秀气俊逸,所以当初钟仪和阿礼展开了激烈的角逐。
最后爹爹宣布,以他们的秋季测试成绩为判定,谁表现好给谁。
受到奖励的鼓舞,钟仪夜夜挑灯夜读,咳咳,其实没那么夸张,但是钟仪当时的确比较努力,考进了秋试的第二名,第一名是他们学院里的一位夫子的儿子,叫什么他自己倒是忘记了。
但是阿礼在澜沧书院排名第一,总分比钟仪还高了那么不是一点点。
呜呜呜,钟仪不想再说些什么了。
总而言之,这幅昨晚奖励品的绣品已经非常不低调地出现在了这里。
左边是书房,正中放置着上好的桃木桌,桌上的文房四宝和爹爹是在白家买的,钟仪也有一套。书桌后是大大的木窗,没有雕花,但是光线充足。
木窗下的小台摆放着阿礼惯用的剑。
靠着左右墙壁的是上接天花板,下接地面的两整柜的书。书排列的整整齐齐,钟仪踮脚摸了摸靠上方的书籍侧面,又弯腰摸了摸靠下方的书籍侧面,居然——都没有灰尘……
看了看书柜侧面的抽屉里,一般阿礼会放一些在钟仪眼里稀奇古怪的东西。
要不要看一看?
良好时机,不容错过!
钟仪奸笑着拉开抽屉——咦?空的?
他刨了刨,发现一张纸条。
打开一看,阿礼的字:“翻抽屉者,小仪也。小仪者,懒猪也。”
“……”
钟仪咬牙切齿的捏紧了纸条。
钟仪起身气呼呼地朝阿礼的卧室走去,推开房门,清新的熟悉气味迎面扑来。
嗯,钟仪吸吸鼻子,是阿礼身上说不出来的气味,不过的确算是好闻。
钟仪大踏步走到大大的窗边,居高临下,看到了阿礼站在雪地里。
阿礼对上钟仪的目光。
钟仪瞪着眼,扬起手中的纸条。
他眯着眼看了看,咧嘴笑了,然后指了指身旁的雪地。
什么意思?
他难得的表现这么傻,必有玄机。
钟仪顺着他的手指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