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
钟仪疲惫地睁开了眼,模糊之中,看见有人打开了厚重的锁。
一道光线,从头顶上投射下来,照射在钟仪垂下来的睫毛上。
跟着前面提着刀的狱卒,钟仪将近是一步一步地挪动着。
“快点!磨磨蹭蹭!小心你的脑袋!”狱卒怒骂。
钟仪依旧不紧不慢,面色漠然。
狱卒也不敢对他动手,就用狠狠的目光剜着他。
一扇一扇的门,腐朽在地下的牢笼里,钟仪路过一间间阴冷的牢房,一张张森白的脸孔透过杂乱的头发,正不动声色地盯着他,悄无声息,仿佛就是死人。
一时间,只听见钟仪脚链哗啦哗啦的响动声。
他倒是有些麻木了,走动起来后,居然没有觉得这些枷锁多么沉重了。
到了门口,刺目的阳光洒落在他身上。
“戴上!你***把手伸过来!”狱卒粗鲁地拽过钟仪的双手,“咔擦”一声,两层手铐拷的十分严实。
在牢狱居住的时间过长,突然见了光,眼睛都睁不开,泪水都汹涌地流在脸上。
他被带到了广场上,广场上站着的几百号人,都是同他差不多打扮的人,活脱脱一个囚徒集会一般。
此时正值正午,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广场的地板滚烫,钟仪经历了牢房的“善待”,居然能稳稳地站着,没吭一声。
号角声响起——似乎是集合的信号,所有看管他们的人都整齐地站成了队伍,昂首挺胸地目视前方。
那里,是一个高高的天台,有一个如天神一般的高大男子正威风凛凛地站在上面。
钟仪漫不经心地看着地板,数着脚下地板上的碎缝。
耳边是听不懂的语言。
突然想念起牢里面的那只老鼠,其实,也蛮可爱的。
“咚!咚!咚!”
钟仪抬头,看着他们在那里不知道弄什么名堂,军队一列一列地排列过去,的确是很有气势。
“走!”
一个高个头,穿着军服的人看了钟仪他们一眼,赶着他们走。
钟仪站在了队伍中间,他心里忐忑,有些捉摸不清这些人要做些什么。
他回首,不知怎么地,视线移到了那个从天台上走下,就站在不远处的男子。
朔回转回视线,向左一瞥,看见了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
两人远远对视,一个高高在上,一个蓬头垢面。
“……”
钟仪面色淡淡地回头,跟着队伍走。
走动的时候,甚至觉得那道锐利的目光一直定在他的背上,好像比阳光还要炙热,仿佛能穿透他的脊背。
不知道这些人要将他们送到哪里去。
远远地,看见了南楚的旗帜。
钟仪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眼睛在阳光下照旧 流泪,但是他实在是太迫不及待了,终于听见了人群的耳语。
“来接我们了。”
“总算活着等到了这一天。”
心噗咚噗咚的跳动着,钟仪看见了一个故人,他穿着紫色的官袍,五官更加俊挺了些,依旧玉树临风的模样。
王散因就站在他们队伍的前方,冰冷的双眼在人群中搜寻着,似乎在寻找谁。
钟仪不管不顾地叫了起来:“王散因!”
无奈他太久没说话,有些嘶哑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有些嘈杂的人声中。
“王散因!”
正欲再叫的时候,那个高个子军官走了过来,粗壮的手臂一把将钟仪带着往相反的方向走。
钟仪心中一跳,回头,看着王散因刚好向这边看,连忙大叫:“散因哥哥!我在这里!”
话音未落,高个头将他的肩膀牢牢按住,用他挡住了钟仪的身体,钟仪拼命的挣扎,大喊大叫,一副奋不顾身地模样。
尽管钟仪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没有撼动高个子分毫,他固定着钟仪,不让他在人群中醒目,待到本就没有气力的钟仪耗费了精力,立马裹着他,大步子一跨,很快顺利地离开了。
“砰!”门被关上,接着是锁链的声音。
钟仪有些凄惨地坐在地上,愤愤地敲撞着墙壁。
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对于他来说,就等于是换了个囚笼而已。
平静下来,他开始认真的思考。
比如说,离郧地城被攻陷过去了多久;朝廷做了什么,为什么敌军放人;王散因怎么回来这里;那些人为什么又将他重新关押了起来……
这间房间有个窗户,钟仪眯着眼睛看了看,是一棵落了不少树叶的大树——秋天了。
难怪觉得有些冷,原来夏季就在那阴暗潮湿的地牢之中,由一只老鼠陪伴着度过了,权当是避暑好了。
到了肚子开始咕咕叫的时候,门开了。
进来了几个人,沉默着,围着他打量了一番,钟仪不动声色,装作假寐。
“咔擦”钟仪的手铐被解开了。
两重手铐都被解开,钟仪睁开了眼睛,面前是陌生的脸孔,他们将浴桶和饭菜等等东西放置妥当,就出去了。
门依旧是锁上的。
钟仪看了看因为长期佩戴枷锁有些微微变形的手腕,动了动,听见骨头僵硬的声音。
他脸色难看下来,开始轻轻地按摩着手腕。
浴桶冒着热气,钟仪知道自己脏臭,但是没想到有这么脏。
看着自己沐浴过后的水,他黑了脸,
木凳上放置着干净的衣物,钟仪自然地穿上,穿上之后,脸色微妙地变了变——这是北晋的囚服。
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