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茵看得很慢很慢,就像每一个法庭上的犯人看自己的宣判书一样,里面的是自己的命运。
百感交集,她看完之后发觉只有这个词能稍稍表达她的感觉,仿佛有着在最空旷荒野上的陷落感,又有走过千山万水之后的感动。
他并没有撇清自己,把她置于万劫不复的地步,其实梁傲伦要这么做的话便是最全身而退的方式,他只要给自己找一个莫须有的女朋友,所有人的目光都会重新聚集在自己的身上——是她,这个可耻的想往上爬的小三,不惜勾,引自己的老板。而他,并没有中招。那时候,唯有她一个人,会是百口莫辩的。
梁傲伦没有这么做,他们还是站在了一起。
但是,最终,她还是被辜负了,不是吗?她也只是一个工作勤奋,能力卓越的女下属,本质上与angel是一样的,唯一的区别是她懂事守份,而angel不可理喻。
在席卷而来的洪流当中,这本是她最后抓着的一块木板,尚可让她不至于沉没下去。然而此刻,求生的意志已尽,再不松手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放手吧。
念头一起,随之而来的便是浓重的疲惫感,陆茵忽然便觉得困得不可遏制,连窗帘都来不及拉,电脑亦推到一边没有关,倒在床上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积攒了两年的身心俱疲,追赶他脚步的劳累,爱一个遥不可及的人的疲倦,一下子汹涌而来。
陆茵是被饿醒的,睡着的时候还是阳光充沛的上午,醒来的时候屋里已经被一片浓重的黑暗所笼罩,她动了一下发觉自己睡得浑身酸痛,挣扎着坐了起来看了眼手机,已经是晚上九点十五了。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有一个是妈妈的,另外的都是白鹭的。
她没有开灯,等着手机的屏幕暗了下去之后整个屋子又陷入了黑暗,但是正是这种伸手不见五指让她觉得无比的安全。
若不是手机又响了起来,她也不知道要坐多久。突如其来的铃声当真是把她吓了一跳,整个人的身体一抖,下意识地抓起手机。原来是妈妈的来电。
鼻子蓦地一酸,这个世界上可能在这一刻会相信她的只有妈妈。
但是她又不可能把这些事告诉妈妈,毕竟她的爱情是不光彩的,只能被理解,不能被祝福。而每一个母亲对于儿女的爱情,能做到的最多,唯有祝福。
她决定不接这个电话,她实在没有信心去掩饰她的情绪。等到铃声终于不响了之后,她回了条短信过去:“今天请了病假,不太舒服,这会正在睡呢,有什么事情吗?”
那边魏德娴的短信很快就回了过来:“我说你怎么白天也没有接电话,怎么病了?是感冒了吧?每年换季你都要病一场,自己知道怎么不注意?要我/操心到几时啊?你快点嫁人我好卸了这个负担。”
妈妈会这么说,证明她没有生疑,确认了这一点之后陆茵重新又倒在床上,她仿佛是一个精疲力竭的旅人,再也坚持不下去,她又想睡了,也许人的身体真的会有伤痛保护机制,在最痛苦的时刻本能地要用休眠去过渡——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可以有疗伤的药和避风的湾。
第二天早上,陆茵仍然没有打算去上班。梁傲伦给她发了微信道:“暂时先不要来,我会批你的病假。”
没有多余的言语,呵,谁叫她那么聪明呢,他一定认为她在这种情况下很清楚如何应对。
那好,陆茵决定接着聪明下去,也只能接着聪明下去——好歹是这两年的时光留下的纪念和他曾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的证明。
只是依然没有胃口,她一天多没有吃东西,竟然也不觉得饿。
中午的时候,门被敲响了。陆茵开始还以为是有人敲错了门,谁知敲门声执拗地持续着,手机也响了起
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你好,请问你找?”一天多没有说话,声音的艰涩沙哑简直让自己吃惊。
“我是送外卖的,你在家吗?”
“啊?我没有叫外卖啊,你确定是这个地址?”陆茵有些晕乎。
“是这个地址,你快点开门啊。”快递显然不太耐烦。
陆茵只好去开门,果然有一份饭是写这个地址收的,她一面签收一面问道:“是谁让你送的?”
心中怀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有可能是他为她点的,她从昨天到今天的处境,应该无人比他更清楚。
“我不知道,是个女的,不是你自己点的啊?”快递赶着要走,匆匆地答了一句,但是语气笃定。
“好,谢谢。”陆茵微笑着道了谢,慢慢地端着饭关门进屋。
总之不是他。明白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颍川之言:总有些心里的痛苦,就像是厌氧生物突然被丢在空气中那般濒死的挣扎。是你周遭阳光明媚下一切喧闹与美好的人事都不能懂得的。总有些感情,只在你自己心中刻骨铭心,于另一个人,从来没有过关联,如此,不如不见,最怕见的便是纵使相逢应不识。
***
连续两天4000字~~大家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