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开口,“你在这里等一会儿。”她转身走上楼,从抽屉里随便取了一叠钞票,然后重新走下来。
她知道这样做未免欠缺涵养,但她还是做了。她将手中那厚厚一叠钞票随手抛至空气中,散落满地。
她看着阮达,“这些钱,你可以随便拿走,不用还了。”
阮达不敢置信地瞪着她。程曦知道,他这会儿心里一定恨不得上来甩她几个巴掌再骂上几句贱人才会解恨。
但那又如何?她毫不介意地回看他,如果他觉得屈辱,如果他真的有骨气,他完全可以选择不要的。
她一边拎着包走出门,一边吩咐白姨,“待他离开,把他坐过的沙发,用过的茶杯,穿过的拖鞋,统统换掉。”
在她嫁给乔默笙的那一年里,阮达没有少令她难堪。好几次都想大胆地占她便宜,又好几次故意挑起李敏儿对她的嫉妒和恨意,希望她和乔默笙之间心生嫌隙。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他不值得得到她尊重而有礼的对待。
程曦开了车从车库出来,看到阮达走出去坐了车迅速离开。她转眸透过不远处的那一大片透明落地玻璃往进屋子。地上的钱已经被捡的一张不剩。
她讽刺地勾唇,戴上墨镜出了门。
半个小时后,她走进顾瀚的公司。他正在会议室与几个管理层开会,秘书带她走进顾瀚的办公室,让她在里面等。
顾瀚的办公室里除了正常的办公设施,还有一台小冰柜,一个单独的食品柜,里面摆满很多方便食物,蛋糕,泡面,饼干和若干矿泉水和一张随时可以放下来变成单人床的沙发。
他想必常常在这里加班,所以物资特别齐全。
程曦不问自取,拆了一包脆饼一边吃一边看他桌上的公司简报,还有些市场份额和最近一季的营业额之类的报表,程曦大约浏览一遍。
情况果然如她所料,顾氏的运营情况依旧很好,并没有受到太多关于布料新闻的影响。
她见桌上要处理的文件似乎很多,于是索性坐在他的位置上,着手替他开始处理一部分工作。
半个小时之后,顾瀚走进来,看到程曦时先是微微意外,很快又泛起浅笑走过来,“什么时候来的?”替她倒杯温水放在她手边。
程曦抬起头,指了指右手边那部分已经处理好的文件,“你觉得呢?”
顾瀚笑着玩笑道,“救星,你终于来救吾性命。”英俊眼眸下有浅淡黑眼圈。
程曦看了眼他身上有些皱巴的条纹衬衫,“难怪莳萝整天跟我投诉你,你这样一做事就两三天不回家,是打算让她洗衣服洗得手脱皮吗?”
顾瀚被她看得竟有些不好意思,摸摸自己胡渣丛生的下巴,“那我回家洗个澡,一会儿再回来。”
“别回来了。”程曦站起来推着他往外走,“在家休息一天,洗个澡睡一觉再去打场球。这里交给我。”
呵,这丫头。顾瀚纵容地拿起外套往外走,忽然又停住脚折回来,叮嘱道,“如果事情太多不用都处理完,留着我明天来处理。”
他又走出去吩咐秘书有什么事要帮衬程曦。毕竟她在s市的分公司还是生面孔,很多员工不认得她。
他交待完秘书,走到地下车库取车,外面原来又在下雨,他把车子从地下车库驶出来,打开车灯。
微弱光线悬在湿润空气中,似有渺小尘埃在雨帘间浮动,挣扎着艰难生存。
因为已经过了高峰时段,又是下雨的冬季,路上行人极少。令顾瀚想起莫斯科的街景。
他犹记得五年前,在莫斯科著名的工业园区,他第一次遇见程曦的情景。
那是2009年的夏天,当时因为顾氏订单太多,当地人工薪酬又太贵,所以公司在网上大量招聘来俄罗斯留学或者打工的华人做兼职。程曦是来应聘的众多华人中的其中一个。
他还记得那一天也是大雨。傍晚时分,他下班离开公司,在离公司不远处的马路上看到一个瘦削的女子跌坐在泥泞水洼中,狼狈不堪。
路上偶尔有车辆驶过,有人打开车窗,对着那女人用俄罗斯语骂着脏话。
顾瀚走过去,用自己手中的黑色大伞替她挡住风雨,伸出手,用俄罗斯语对问她,“你没事吧?这里太危险,起来再说。”
女子慢慢抬起头,巴掌大的小脸上沾满雨水和些微泥泞,面色惨白缺乏血色。但奇的是,她五官长得极好看,尤其是那双迷人大眼,无比动人。眼眸沉静,并没有他想象中该有的绝望和悲伤。
她看着他,沉默一阵,忽然用中文轻声道,“我已没有重新再站起来的勇气。”
顾瀚看着她,原来是个中国人。他还是扶着她站起来,带她回到办公室,提供她一杯暖茶,一条新款连衣裙和一条毛巾。
那不是同情,亦不是怜悯。那只是同样身为一个异乡人,给予同胞的一次举手之劳。
程曦这才发现他是这间工厂的老板,而她刚刚因为身形瘦削而被他们拒之门外。她带着尚在襁褓里的程晨,生活费用已经渐渐用尽,要是没有收入,买奶粉的钱也快要没有。
后来顾瀚见到她穿着自己公司生产的青柠色连衣裙从衣帽间走出来,顿时眼前一亮。那一刻,他决定雇佣她。
最初的时候,她只是顾氏的一个小小代言人。因为她名不见经传,但身材极佳,气质独特,顾瀚只需支付她一般艺人十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