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挂着青雀鸟勋章的诡刀巫师们带着傲然的神色将“奥兰多”推入了第二塔的地下储藏室,随后从外面锁上了门。留下两名诡刀巫师站在门口,其余的诡刀巫师则负责将那些涌进来的一般民众赶出去。
他们要做的只是等待斯科特大人过来而已。有在二楼的斯科特大人坐镇,这些诡刀巫师们丝毫不担心奥兰多能够从这里逃跑。
退一步讲,就算没有斯科特也是一样。各种侦测生命活力和灵魂活力的巫术都显示出奥兰多的体力和生命力已经如同烛火般微弱,而且依旧在持续消退中。
别说是逃走了,如果再晚行刑一会,恐怕奥兰多自己就会死在里面。
“艾露卡多,帮我把眼罩拿下来。”
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罗兰便立刻用虚弱的声音轻声呼唤着。
大约过了三四秒,罗兰便感受到如玉般冰凉而温润的两条手臂从身后伸过来,轻轻抚在罗兰的双颊上。
罗兰也不说话,只是就这样在黑暗的空间里保持着无力的喘息声,将身体的中心向后倾倒,倚在艾露卡多的怀里。
从未有过的虚弱感让罗兰的双手都无法攥紧,甚至他连坐下都不敢。
以罗兰现在的身体状态,如果自己坐下,恐怕根本就站不起来了。
败血糖的效果比罗兰想象中的有效的多。即使自己的体质早就超过了十点,在败血糖的侵蚀之下,严重失血的罗兰也已经陷入了濒死的边缘。
只要睡过去大约就不会在醒来了——同样的,被罗兰困在体内的爱德华也已经完全的失去了活性,被罗兰的瘟疫之巢撕碎吞噬。
但同样的,来自败血糖的毒性依旧残留在血液中。
现在从罗兰的皮肤上已经泛起了大片的青紫色的血管纹路,从指尖一直蔓延到腋下,从脚尖蔓延到膝盖,就连腰上和后背也有大片的蛛网般的纹路。
罗兰粗重的喘息着,休息了一会之后神色稍微好了一些。
于是他再次重复道:“摘下我的眼罩。”
见到罗兰此刻的虚弱。艾露卡多只感到自己的心脏被狠狠的攥握一般。
艾露卡多深深的叹息着,听从罗兰的命令将眼罩摘下。
但是,即使被摘掉了眼罩,罗兰眼前的视界依旧是一片漆黑。
说是一片漆黑也许并不是十分准确——罗兰还能隐约看到一些黯淡的烛光闪烁在视野的边缘。可他的瞳孔却捕捉不到任何事物的形象。
“……艾露卡多,我终于知道了……原来人要死了的时候是这种感觉啊。”
罗兰轻笑着,身体渐渐用力,强撑着站了起来。
他眼前发花,嘴唇颤抖。他的身体因害冷而战兢。血液腐败,骨头朽烂。
从未有一刻,罗兰如此的贴近死亡。也从未有一刻,罗兰能如此具体的理解死亡。
“那不是什么很酷的东西,一点也不帅气。”
罗兰用干枯沙哑的声音,用极缓慢的语速一字一字的吐出:“死亡不是艺术,不是恩赐,不是礼赞,不是恶作剧……它不是任何美好的东西。”
“死亡就是死亡,死了就是什么都没有了。里面只有痛苦和无尽的寒冷。一种……向内收缩的无力感。一种存在的理由被否认、人生的创造性和高度从中截断的虚无感。”
罗兰的瞳孔无力的扩散,但眼神却意外的清澈,里面仿佛闪烁着光芒一般。
他的声音虚弱而稳定:“但是,我依旧要赞颂死亡。”
“艾露卡多,我问你……你认为死亡的价值是什么?”
面对罗兰突如其来的询问,艾露卡多不禁怔了一下。
略微思考了一会,她便试探性的开口答道:“是因为……可以让那些生活的苦不堪言的人们有着改变的权利?”
“呵……也许吧。”
罗兰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从艾露卡多的怀抱里挣脱出来,罗兰摸索着向前缓慢的前进着。艾露卡多见状,连忙走过去。将罗兰的脚镣抬起来,扶着罗兰到了盘旋上升的楼梯前。
罗兰没有让门口的诡刀巫师来把自己架着提到二楼。
他在接到自己的处刑通知以前便向刑场走去,以缓慢而沉重的步伐一步踏在了楼梯上。
每一步踏出的同时,罗兰就感到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在颤抖。神经在发痛,肌肉无力的抖动着,仿佛要从骨头上掉下来。
以这样虚弱而坚定的步伐,罗兰坚定的向着二楼攀登着。仅仅数十个台阶,罗兰却上了十多分钟。
艾露卡多没有回到影子中。她只是就这样沉默着跟在罗兰身后,抱着沉重的脚镣跟着罗兰一阶一阶的往上爬。
在距离行刑时间还有最后半小时的时候。罗兰终于爬上了三十三阶台阶,来到了二楼。
即使眼前昏黑看不清前路,但罗兰凭借着自己的经验,依旧判断出自己面前有一扇大门。
只要自己推开这扇木质的大门,距离自己的刑场便只剩下最后二十多米的距离。
先不论罗兰的双手此时正被枷锁拷在身后——哪怕罗兰身体还能动,在“重度失血”和“虚弱”双重状态的影响下,罗兰也不可能还有力气用来推开这扇沉重的大门。
但是,世事总有例外。
“艾露卡多,回来吧。”
在罗兰出声的同时,他视野中自己的生命值也掉落到了0/296。状态栏里的“重度失血”模糊了一下,向右跳动了一格。而在它原来所在的位置,“濒死”的状态猛然跳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