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到上海后完全迷乱了,她从未出过门,在她心里外面应该都和安宁镇差不多,可是没想到刚下来走了几圈她就不认得路了,她看着手里的纸条,那是舅母临走前写给自己的,上面写着和合坊东六弄34号,可是她现在是走过了大路,刚走出一个胡同又进了另一个胡同,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了半天他还是回到了码头上,因为刚刚下船时她看见有许多黄包车夫在,他们肯定是认识路的,与其自己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转,不如花点钱坐车到那里,只要见了舅母,自己就一定不会被饿死。
上海码头从来就是个热闹的地方,陆宇峰和田力没什么情况的话就是一直待在这里拉车的。“唉,气死我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走那么远的路还想要出那么少的钱,钱不给够就算了,还骂人。”车夫小林抱怨着走回来了。
陆宇峰刚拉完车回来,田力递给他一碗水,咕噜咕噜的三四口就喝完了,正好看见小林气的不行,就上前询问怎么回事。
“峰哥,真是太欺负人了,刚刚有个女人,说好了给我五毛的,没想到只给了我三毛,我向她要剩下了,她不但不给,竟然还打我,我看她也是个不容易的主,已经客气的让了她三毛,没想到她只给我三毛,我气的直接把钱扔回去了就回来了,就让她在那里骂街。”小林刚拉车不久,碰到这样的事情,气的直发抖。
陆宇峰也感到生气,呵,怎么可以这么欺负人,当下就决定立即给小林报仇,就让小林把那个女人指给他看。也怪秋菊运气不好,那个罪魁祸首刚跟一个车夫吵完就走了,小林本来指的是那个罪魁祸首,这一走开,小林依然是指着那个女人,陆宇峰倒是看到了她,误以为秋菊是那个蛮不讲理的女人。
“这位小哥,请问去梅花镇和合坊东六弄三十四号多少钱啊。”秋菊已经打听到舅母所在的镇子了,刚刚价钱没有谈妥就又找了一个车夫询问。上海那么大,她也怕一时找不到舅母,就算找到了,自己也要吃喝,现在身边又带了个小娃娃,养她的身体已经花了不少钱了,小孩子还要吃得好,秋菊还是感觉拿的是陈家的钱,总感觉亏欠了天玲,所以在她身上能花多好就花多好,如今钱还剩许多,可是养着天玲,也撑不过一年,能省点就省点吧。
“八毛钱。”
“啊,这么贵啊,小哥,很近的,三毛行不行啊。小哥,就三毛吧。”秋菊也不知道价格,只好砍一半价钱了。
秋菊在那边商量着价钱,这边陆宇峰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拍了拍小林的肩膀,说了句等着我就拉着车向秋菊跑了过去。
码头的车夫的价钱暗地里也都是有规定的,去梅花镇一般都是八毛钱,秋菊碰了几次壁还是不死心,继续问下一家。可她话还没说完行李就突然被人拉走了,回头一看是一个黄包车夫,自己的行李已经被放在车上了。
“哎,你拿我东西干什么。”天玲睡着了,秋菊也不敢大声说话,小声地责问陆宇峰。
陆宇峰也不表露,笑着问她去哪里,秋菊不知所以,看他是个黄包车夫,自己也没问过,就说出了地址。
“上车。”陆宇峰把秋菊剩下的行李也给放上了车。
“等一下,多少钱啊。”
陆宇峰亮出了五个手指头,嘴里说着五毛。秋菊一听便宜了三毛,心里很高兴了,可是一听他降了价格,心想那些车夫肯定也是乱要钱,不如就还是谈谈三毛钱吧。
“五毛啊,三毛行不行啊,很近的,我每次去都是三毛钱,行不行啊,就三毛吧。”
陆宇峰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是个刚来上海的人,差点忍不住笑,胸腔憋的难受,脸上还是一副谈生意的样子。
“好,就三毛,先给钱。”说着伸出了右手要钱。
“不是到了以后才给吗?”秋菊其实想到地方再讲讲价钱,没想到这个车夫非得先给钱再走。
“这是我的规矩。”陆宇峰笑着说,肚子里却在不断的腹诽。
“好吧,你等一下。”秋菊转过身从天玲的包袱角里掏钱,害怕这个车夫见财起意,她回了几次头才掏出钱来,陆宇峰在后面直向她挥拳头,秋菊对陆宇峰的打算浑然不知,磨磨唧唧的终于把钱掏了出来,陆宇峰一把拿了过去,秋菊很不舍得的看着陆宇峰把钱收了起来。
陆宇峰收了钱后就催着秋菊上车,秋菊重新放好行李后,抱着天玲,拎着行李箱坐上了车。
“唉,你慢点啊。”秋菊如此嘱咐着,陆宇峰答应了一声就走了。
陆宇峰这一路上走的是忽快忽慢,若不是顾虑到秋菊还抱着个孩子,他指不定要怎么耍她呢,秋菊一路上是一边喊着慢点一边抱着天玲,走了将近二十分钟,陆宇峰停在了一个巷子口,秋菊气的指责他不该这么不顾人命的拉车。
“给钱。”秋菊还在指责他,陆宇峰却像个无赖似的伸出了手。
“什么?上车前不是已经给过了吗?”秋菊感到不妙。
“那是刚刚这段路的车钱,要想再走还要加钱,快点,三毛钱,直接送到门口。”
“哎你不能这么做生意啊,刚刚上车前不是说好了三毛钱到的吗?”秋菊气不过。
“我只说到可没说到哪里,哎,听你的意思就是不给钱对啊,得嘞,不给那就下车。”陆宇峰一边说着一边把秋菊的行李搬下车,心里却得意的很。
“喂,你干什么啊,我又没说不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