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五婶儿看着时辰不早了,便催促道咱们赶紧着点儿,别误了吉时。”
方氏俯身给茉莉穿上新绣鞋,博荣在炕沿儿前俯身,茉莉被人扶着趴在了博荣的背上,被一路地背到了外面,齐老五的在一旁给撑着红伞。
到了门口,蒋世彦和茉莉跪在染红的草垫子上,给祝永鑫和方氏叩头,起身儿后方氏端了金银饭,盛了一口喂给茉莉。
齐五婶儿在一旁道吃了离娘饭,再入婆家门。”
茉莉伸手拉着方氏低声地抽噎起来,方氏的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落,祝永鑫背着扭头地看着远山,博宁和栓子已经跟着一起哭了起来。
荷花一手抓着栓子,一手不住地抹去的眼泪,觉得别离前该说几句话,喉咙却像是被梗住似的,压根儿都说不出半个字来。
齐老五的催促道快,该上车了。”
蒋家来迎亲的都不是乡间随处可见的平板车,全是带着车厢的马车,尤其是新嫁娘做的那辆,更是布置得很是华丽,博荣扶着茉莉让她坐进了车里,又把那红盆放在她的怀里抱着,左右看着都没问题了,却还是不舍得放下手里的车门帘子,只要这么一放下,以后再见面自家的妹子就已经是别家的了。
他的嘴唇嗫嚅了几下,似乎听到周围有人催促的声音,觉得有千言万语想要叮嘱和告诉,到最后却只化作了几个字,“有空多回家看看。”
齐老五的赶紧把他推开,不让他再招惹茉莉伤心,大红的车门帘子也飘然落下。
蒋世彦骑马围着马车绕了三圈,这才催马到前面去领路,茉莉记着齐五婶儿的嘱咐,把袖里藏着的扇子顺着马车的车窗丢了出去,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方氏上前俯身把扇子捡起来,再抬头车队已经都出发了,只觉得旁边不是谁往手里塞了个碗说泼出去。”她便下意识地抬手泼了出去,碗都空了才泼了一碗米,从今往后闺女就是吃别人家饭的了。
祝永鑫也朝着马车后面泼了一碗水,寓意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方氏伸手拉着刚要跟上迎亲车队的齐老五,往她手里塞了个红包说她婶子,那边就都拜托你了。”
“咱么还弄这虚头八脑地干啥!”齐五婶儿把红包丢回方氏的怀里,双手一撑便坐在了后面一辆车的车板上,“茉莉这不就跟我家闺女一样的,不管是啥都有我照应着呢,你用不着担心。”
茉莉坐在车上一直暗自垂泪,却又怕弄到衣裳或是别的物件上,就只能扯着帕子翼翼地擦拭,心道不脸上的妆容会不会都已经哭得花了,便又强忍着不敢再哭,心里不该是欢喜还是滋味,想起今后就要开始侍奉婆家的长辈,侍奉夫君,心里就有些茫然的不知所措,又有些莫名的慌乱和紧张。
半路上迎亲的队伍停下来休息,齐五婶儿忙到前面车上去给茉莉补了脸上的妆粉,又叮嘱她到了地方以后的一些要记得的事儿,这才又重新开始启程。
随后的大半段路程走得很快,茉莉在心里默默地算着路程,估摸着应该是快到了,果然没过多久,外面的吹打声音猛然增大,也隐隐地传来了人群的喧哗声。
茉莉刚刚放松的心情顿时又紧张起来,马车慢慢地停住,外面顿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齐五婶儿挑开了车门帘子,扶着茉莉下车,依旧是头顶红伞、脚踩红毯,走到大门口,齐五婶儿扬声道新娘跨火盆,日子越过越红火。”茉莉便跟着她的话,怀抱着红盆低头看脚下,抬腿稳稳地迈。
“新娘迈门槛儿,全家以后没有坎儿。”
就这样一连三次才算是被领着进了堂屋,眼睛只能瞧见盖头下面露出一点儿空隙的地面,被人引着走到一个位子,将手中的红盆递给了婆婆,由婆婆放置在新房中的最高处,而后站在堂屋内先听了大堆恭喜捧场的话,这才被人扶着跟蒋世彦拜了天地、父母,最后夫妻对拜,茉莉就觉得的手中被塞了一条红绸,被人簇拥着就进了新房。
入洞房之后要坐福撒帐,齐五婶儿把用大红绸子裹着的斧头放在新铺盖的下面,扶着两个新人面对面地坐到上头,男向右坐,女向左坐,然后她从后头傧相的手里接过装着了五谷、栗子、红枣、花生、核桃等物的盘子,里面还搀着印了“夫妻偕老、福寿延长、弄璋添喜”之类吉祥话的金钱儿,她一边抓着盘子里的物件儿往喜帐内的四下里撒,嘴里一边念着撒帐歌儿:
“撒帐东,帘幕深围烛影红,佳气郁葱长不散,画堂日日是春风。
撒帐西,锦带流苏四角垂,揭开便见姮娥面,输却仙郎捉带枝。
撒帐南,好合情怀乐且耽,凉月好风庭户爽,双双绣带佩宜男。
撒帐北,津津一点眉间色,芙蓉帐暖度春宵,月蛾苦邀蟾宫客。
撒帐上,交颈鸳鸯成两两,从今好梦叶维熊,行见蠙珠来入掌。
撒帐中,一双月里玉芙蓉,恍若今宵遇女神,红云簇拥下巫峰。
撒帐下,见说黄金光照社,今宵吉梦便相随,来岁生男定声价。
撒帐前,沉沉非雾亦非烟,香里金虬相隐快,文箫金遇彩鸾仙。
撒帐后,夫妇和谐长保守,从来夫唱妇相随,莫作河东狮子吼。”
又有喜娘上前,递给蒋世彦一个系着红绸花的秤杆儿,让他去挑茉莉的盖头。
蒋世彦紧张得满手都是黏腻的汗水,连挑了两次居然都从旁划开了,好在那喜娘机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