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团在祝永鑫的身上扭股糖似的乱动,嘟着嘴道:“姥爷,我都八岁了,不能再叫团团了……”
“团团多好听,当初还是你娘起的呢!”祝永鑫抱着外孙,满脸笑容地迈步进屋,见东屋的门帘子挂起着·荷花跟方氏坐在炕沿上说话
“爹,回来了。”荷花听见响动起身儿过来,接过团团把他放在地上道,“他都多大了还抱来抱去的·如今长身子的时候正死沉死沉的,不小心抻了腰可怎么好。”说罢把儿子打发出去玩儿。
“哪里就那么娇贵,你爹是庄稼汉子,又不是城里那些老爷。”祝永鑫看着外孙蹦蹦哒哒地上院子玩儿,这才不以为然地脱了外衣,丢在炕头上烘着去湿气,偏腿上炕问·“咋也没个信儿就回来了?”
“今年开春有恩科,锦棠哥那边事忙得很,之前也没定准能不能赶回来,所以就没捎信儿,怕万一赶不上让你们空欢喜一场。”荷花伸手把衣裳摊平,笑着说,“这一路急急忙忙地赶回来,锦棠哥累得不轻·到家就去西屋补觉了。”
“孩子呢?圆圆没带回来?”荷花一家有四年多没回来了,但是信件不断,荷花前年刚生了个女儿起名叫做圆圆,只不过一直得不出空回家,到现在应该都两岁多了,还一次都没见过呢。
“她生下来从没赶过这么远的路,路上也没睡好,这会儿跟锦棠哥在西屋睡觉呢!”荷花说着从炕头扯出来个包袱,拿出一件儿衣裳抖开道,“爹,回来之前给你买的衣裳,等着摆寿宴时候就穿这件先试试看可还合身儿,不合适趁早地改。”
祝永鑫心里高兴,眼角都露出了笑纹,嘴上却还硬撑地说:“你们能带着孩子回来看看我就好,还折腾啥,弄什么新衣裳还是寿宴的自家人一起吃顿饭就蛮好。”
“要说呢,过寿的事儿应该依着爹的意思,但是毕竟大哥如今还在外做官,村里又都是彼此知根知底的乡亲,若是不热闹热闹,别人定要在背后指摘儿女不孝,我们到也都罢了,只是怕传扬出去耽搁大哥的声誉,爹就都担待吧,一切我们都会准备妥当的,爹只要安安稳稳地等着好日子就是了。”荷花笑着给他铺台阶道。
祝永鑫里子面子都满足了,心里欢喜得很,越发觉得还是荷花这个闺女最是贴心,连说话儿都让人听得心里头舒坦,于是便点点头表示认可道:“罢了罢了,那你们看着折腾吧我就不搀和了,别花太多银子,不然你娘心疼又要在背后念叨。”说罢接过荷花递给他的衣裳试穿了一下。
荷花上前扯了扯衣襟儿和下摆,捏了捏胖瘦宽窄,又看了看腋下袖口,见大致都还服帖,就下摆稍微长了一点儿,便用针别上做个记号,然后让他脱下来改改。
祝永鑫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你那手艺就别显摆了,还是让你娘改吧。”
荷花被他说得一愣,半是玩笑半是嗔怪地说:“爹,我知道我女红不好,你也用不着这般提醒我。”
“我不过白嘱咐一句,你们娘俩儿说话,我去找你四叔唠嗑儿去。”祝永鑫说罢便背着手出门去了。
方氏看着他出了院门这才撇嘴道:“你瞧瞧你爹,越老越能折腾,好端端的事儿不好好应承,非要别人三催四请的,然后才迫不得已的点头,还要显得自个儿多不乐意,都是为了迁就别人才答应的一样。”
“俗话都说,老小孩儿、老小孩儿的,我看我爹也差不多是这样。”荷花之前就一直憋着笑呢,这会儿见祝永鑫出去了,总算是能笑出声来。
“五十大寿是整寿,有难得你们一个个儿回来的齐备,咱们虽说不能铺张浪费,却也别太吝着银钱,一定好生给你爹热闹热闹,他嘴上虽然不说,可你们一个个儿的有出息,他心里头高兴得紧,恨不得别人都夸你们呢!”方氏对荷花叮嘱道。
“娘,这还用您交代?这回的寿宴你们二老就踏踏实实地等着开席就是,别的我们都会置办得妥妥帖帖的。”荷花满口应承道。
农村摆寿宴虽说讲究不少,但大多都是讨好彩头的,并花不了多少银钱,毕竟比不得那些个城里的有钱人。 [
寿堂就设在了自家院子里,坐北朝南地搭起彩棚,棚柱上贴着齐锦棠写好的寿联:“人增高寿,举杯同歌无量福;天转阳和,开杯共醉小阳春。”
北方农村的房子,虽然也是三开间儿的但是进门就是灶间,并没有南方那样的正厅,所以荷花干脆叫人在院子里正南正北地搭了个寿堂,门口挂上荷花特意打南边儿带回来的苏绣寿帘绣的群芳祝寿、五福捧寿等喜庆的图案,北面正中贴着一个红底儿黑字撒金的寿字。寿字下面安放供桌,正中供着延年寿星君的神码儿,另有香炉、寿蜡、蜡扦儿等什物。两端留着地方摆寿桃、寿饼,正前方的地上铺着大红毡垫和圆形的绣垫,方便儿女上前叩拜祝寿。
寿堂里安置了两个八仙桌,是当日自家长辈和村儿里有头脸人的位子外面的喜棚里也都摆好了桌椅板凳,用来招待村里的宾客。
家里都收拾好了,齐锦棠又陪着和荷花去城里联系厨子和打杂儿的,要提前一晚就到齐家村去做准备。可巧在城里正遇到刚赶回来的博荣一家还有栓子。
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回了家,方氏许久没见两个儿子,一边欢喜一边抹眼泪,几个人少不得是一阵劝慰,栓子在旁边又是说笑话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