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朗星稀。←,
从羯丹山吹来的柔风,带着几分漠北特有的燥气。
杨守文等人在一片密林中,找到了一处山泉,于是便在山泉旁边停下来休整。
苏弥射浑身是血,遍体鳞伤,看上去很吓人。
但实际上,由于他皮糙肉厚,很多伤口看上去严重,却没有大碍。倒是米娜的情况比较严重,后背受伤,伤口两边的肉向外翻着,已经染红了后背。杨守文从挎包里取出一瓶药粉,递给了吉达。然后又给了他一包绷带,让他为米娜包扎。
看得出来,两人的关系不寻常。
吉达也没有和杨守文客气,便抱着米娜进了林中。
杨守文又取出一包绷带,招手示意一个黄胡子过来,让他给苏弥射包裹伤口。
“长老,你到底是什么人?”
苏弥射赤着上身,看着杨守文问道。
杨守文微微一笑,沉声道:“到这地步,我也不必瞒你。
我叫杨守文,家父杨承烈是洛州司马,行洛州团练使,右卫将军杨承烈。我此次奉圣人密旨前来安西,本是要找一个人。没想到那人没有找到,反而遇到了这档子事。
苏将军,这薄露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老,苏弥射将军不姓苏。他姓鼠尼施,名叫苏弥射。”
李客在杨守文身边,听到杨守文自报名号,眼睛不由得一亮。
倒是苏弥射并没有因为杨守文的名字而表现出异常,估计他的确是没有听过杨守文的名字。
杨守文一怔,忙双手合十,向苏弥射道歉。
苏弥射苦笑道:“不瞒杨君,我确实不清楚薄露为何要造反。
朝廷待阿悉吉不薄,他在这碎叶河谷虽不说是一手遮天,但也能呼风唤雨。特别是阿勒皮一族被他灭门后,我估计整个碎叶河谷也不会有人敢找他的麻烦你。他家财万贯,不但掌控着昆陵山古道商路。同时还打通了漠北往突厥的商路,日进斗金不在话下。
有钱,有势,又有名望……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这好端端他为什么要去造反!”
苏弥射一脸的不解之色,看上去并不是装出来的。
杨守文脸色一冷,轻声道:“苏弥射将军,你可是说过,你知道内幕。”
“我是知道一些内幕……那鲁奴儿本是默啜之女。在去年与乌质勒之子娑葛定亲。我估计,薄露这次造反,很可能和默啜与乌质勒有关。”
杨守文声音虽轻,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冷意。
苏弥射吓了一跳,忙不迭开口解释。
我要你说这些吗?我也知道,这件事和默啜、乌质勒有关。
看得出,他的确是不清楚薄露造反的内情,杨守文想了想,也就没有再为难苏弥射。
他靠着一颗大树坐下,闭上了眼睛。
说实话。他的确是有点累了!
这一整天,精神都一直处在一个紧绷的状态之中,再加上入夜后一场恶战,杨守文这会儿松弛下来,也不禁感到疲乏。脑袋有点眩晕,同时这心里也有点焦虑。
“杨君,吃点干粮,先填填肚子。”
李客走过来,递给杨守文一张裹着肉酱的馕饼。
馕饼已经凉了,但杨守文吃起来。还是觉得很香甜。他狼吞虎咽,把一张馕饼吞下,又喝了半袋马奶酒,而后一抹嘴。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感觉精神好很多。
“李客,你怎么会……”
“杨君,我在这里长大,颜君不在,我便是这碎叶城的首领。
杨君奉旨而来。万一出了闪失,而我却临阵脱逃的话,到时候朝廷肯定会治我的罪。”
李客神色轻松,言语间甚至有些调笑之意。
杨守文也不禁笑了,他拍了拍李客的肩膀,目光再次向碎叶城的方向看去。
“苏弥射,我想夺回碎叶城,可有办法?”
“啊?”
苏弥射闻听,不由得一怔,旋即脑袋摇的好像拨浪鼓一样。
“杨君想夺回碎叶城不是不可以,但必须要朝廷出动兵马。
想要靠咱们这些人夺回,基本上不太可能。”
“不是还有保大军吗?”
苏弥射嘴巴一咧,苦笑道:“若我现在军中,倒是可以调集兵马。但薄露把我骗进了碎叶城,现在这保大军很可能已经被赞摩掌控。那赞摩是阿悉吉族人,在军中声望不低。薄露之所以敢对我动手,恐怕也是为了方便赞摩能够掌控住保大军。”
赞摩?
杨守文扭头向李客看去。
李客点点头,轻声道:“赞摩是薄露的族侄,天生神力,骁勇非常,在军中威望不低。”
杨守文没有再问下去,因为从李客的言语中,他已经听出了些许端倪。
恐怕那赞摩的威望,也是苏弥射纵容所致。
苏弥射和薄露关系很密切,估计从薄露那里也得了不少的好处,所以才会去提拔赞摩。
其实这种情况,在安西并不少见。
毕竟这安西地处西陲,边军的待遇也远不似中央禁军那样丰厚。而且,碎叶距离朝廷路途遥远,更有昆陵山古道相隔。保大军想要保证军饷,很大程度上要和当地豪强进行合作。薄露是碎叶豪强,苏弥射拿了好处,自然要与薄露方便。
杨守文闭上眼,陷入沉思。
杨十六和封常清两人的面孔,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
一个忠仆,一个弟子,让杨守文无法割舍。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是杨守文已经能够确定,那薄露后宅马厩的火,就是杨十六和封常清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