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妈颤巍巍地拍打着身上的雪。
“谢谢小哥,我没事儿。”
看着吴妈妈纸白的脸,陈志嘴唇翕动了半天,最后一转身,又继续在前面趟路。
很想说些什么安慰一下吴妈妈。
可是,他又能说什么呢?
在他眼里,这样一群肩不能挑手不能担的妇孺,一点生计来源都没有,今日即便有幸逃出去,也是一个死!
不过是鹰隼注视下的蝼蚁在做无谓挣扎罢了。
在残酷的事实面前,所有的言语都是那么的苍白。
“吴妈妈放心……”赵青看着吴妈妈终于将身上的雪拍打干净,“一出古阑镇,我就雇辆马车将你送回来。”
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吴妈妈害怕,自己也没必要硬把她和自己栓在一起。
吴妈妈怔住。
把她送回来?
那怎么成?
她一走,剩下春兰夏竹两个不懂事的小丫头片子怎么能伺候好三奶奶?
她可怀着身孕呢!
稍一怔神,吴妈妈旋即就连连摆手。
“三奶奶放心,只要老奴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护住您周全!”
说完,也不待赵青点头,一转身,率先跟上了陈志的脚步。
这吴妈妈也是个痴人。
以前跟着二太太,即便二太太是府里共认的懦弱无能,可她依然一心一意地伺候,后来奉二太太吩咐照顾赵青,那时候,赵青刚进门,在沈府举步维艰;为讨好大太太,所有的人都恨不能和她撇清关系,她却依然一心一意地伺候……
这也是老太太和她家三奶奶会选择她的原因吧?
否则,即便有老太太的吩咐,以她家三奶奶眼里不容沙子的性子,也会想办法给推了。
看着只一瞬间。脚步就变的格外有力的吴妈妈,夏竹一阵恍惚。
空气格外的静。
只听见靴底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怎么了?”
瞧见吴妈妈身子猛然一顿,夏竹问道。
“前面有人影!”吴妈妈声音发颤。
“是来接应我们的吧?”话是跟吴妈妈说,赵青眼睛却看着遥遥在前面趟路的陈志背影。
就看见陈志的脚步踉跄了下。
赵青心砰地跳了下。
她机警地看向左右。下意识地想找个能藏人的地方躲起来。
吴妈妈扶着树干将头探向树林外。
“好多人……奴才看着不像。”又不是荣归故里,一个逃跑的人怎么会安排这么大的仗阵接应?
春兰夏竹已双双冲过去。
看着两个冲动的小丫头,正准备隐身藏起来的赵青无奈地摇摇头,扶着一旁的灌木慢慢地跟了过去。
他们隐然已经站在了后山顶。
山下是一片挂满了皑皑白雪的长青松林,墨绿的松林中央。一条马车宽蜿蜒的山路被打扫的干干净净,路两边十步一岗,笔直地站满了人,穿了清一色雪白的外翻卷毛羊皮袄、头上戴了羊皮帽,和茫茫白雪融为一体,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谁家淘气孩子堆的雪人。
这么大的仗阵,根本不是一般人家的护院,他们是什么人?
到这儿来干什么?
赵青心一阵砰砰乱跳。
春兰夏竹刷地转过脸,怒视着陈志,“……你出卖三奶奶!”
“我……”陈志脸色煞白。瞪着眼说不出话。
夏竹贝齿紧咬着下唇,唇角渗出殷殷血迹。
虽然知道即便能顺利逃出古阑镇,在今后居无定所的日子里他们也将是九死一生,可毕竟还有那一丝生的希望。
现在,连家门都没出去就被堵在这里,她不甘心!
“谁!”
听到动静,不远处正清扫山顶大雪的两个彪形大汉抬起头,目光杀气腾腾,犹如凶猛的困兽。
几人止不住一哆嗦。
春兰夏竹差点坐到地上。
“贵……贵叔他们呢?”陈志哆哆嗦嗦问道。
什么贵叔?
彪形大汉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其中一个道。“这里已被清山了,你们是从哪儿来的,赶紧回去!”
清山?
原来她们根本就不是被人出卖了,而是运气太低。竟误打误撞地遇到有人封山!
也常听说有达官贵戚的内宅女眷要出门上香,官府就会提前封山清场。可据说那都是三品以上大员才有的特权,她们这一个小小的古阑镇哪有这种大人物?
再说,这附近也没寺庙啊。
土生土长在古阑镇,夏竹还从未听说古阑镇曾经有过这种事儿。
天,百年难遇的事情。怎么竟会被他们给碰上了?
春兰更是脸色煞白,“三奶奶……”她紧抿着唇看着赵青,几乎要哭了。
他们运气怎么会这么背啊!
“没事儿。”赵青摇摇头示意她们别声张。
自己上前一步朝两人福身施礼,道,“两位大哥承让了,小女子就是山下古阑镇人氏,回母家探亲,因贪图路近才误入此地……”怕这些人再去前山和人对质露了馅,赵青没敢说自己是沈家人,是前来祭奠沈怀瑜的,“见前山有人拜祭,不敢打扰,才绕到了这里……还望两位大哥行个方便,只是借道离开,小女子对天发誓下山后立即就离开此地,绝不打扰两位大哥的大事,更不会说出去。”
黄莺似的声音低婉清丽,有种沁人心脾的柔和。
两个大汉神色顿时缓和下来。
下意识打量起赵青。
她穿了件沾满了灰尘的宝蓝色素面锦缎镶灰鼠皮斗篷,头上戴了顶普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