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方太太就带了满满两马车东西过来了。
由大太太、二太太亲自陪着来到丽景阁。
“凤梨五十斤,秋笋五十斤,洋芋一百斤……”不顾巧兰香彤阻拦,回事处赵妈妈拿着方家的礼单硬生生闯进了丽景阁,当众念给大太太听。
满满两大车竟全是地里才下来的瓜果蔬菜。
赵青有些傻眼。
这可不是现代,没农药化肥的蔬菜比鱼肉还值钱。
“这,亲家这是……”二太太惊愕的说不出话。
巧兰香彤等人更是直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
媳妇在婆家能不能站住脚,不仅要看丈夫在家族中的地位,还要看娘家。而如今沈怀瑜已故,二太太又是个唯唯诺诺处处看老太太大太太眼神的,赵青在沈府可谓无依无靠,她们这些人已经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了。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娘家人,本指望能给撑撑腰,没想到竟送了一堆廉价的蔬菜!
别说他家三奶奶,就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都抬不起头。
看着静默不语的赵青,几人眼泪差点落下来。
两马车东西加起来不及一颗十年的山参!
眼底闪过一丝轻蔑之色,大太太张了张嘴,想讽刺两句,想了想又闭了嘴。
屋子出奇的静。
“让方太太破费了……”站在她身后的苏妈妈却郑重其事地打破沉寂,她眉毛微微上扬,低缓庄重的语气不疾不徐的,仿佛收到了两车价值连城的珠宝。
噗嗤,大太太背后的小丫鬟一阵嗤笑。
一时间,嘲讽的,戏弄的,看笑话的,各色目光俱聚到赵青母女身上。
方太太脸腾地红到了耳根。
赵青却微微一笑。
“苏妈妈不用客气,这都是母亲的心意……”她淡然地迎上大家嘲讽的目光,“母亲是听说府里的膳食不好,担心我吃不上新鲜蔬菜。”笑盈盈地看着方太太,“是不是,母亲?”
方太太错愕地抬起头。
“是,是的……”随即借着赵青提点发挥起来,“你父亲说你婆家就缺这个,一盘青菜要上顿热下顿热,都黑了还不舍得扔……”言语间好似沈家原本就是个吃不起新鲜蔬菜的破落户,“……才巴巴地让我送了两车来!”语气温婉,态度和善,可方太太的言辞却直比那利刃还犀利。
苏妈妈惊愕地张大了嘴。
使劲低着头,夏竹巧兰的肩膀一抽一抽的。
合着你这是特意赶了两马车蔬菜来埋汰沈家呢?大太太神色僵在脸上。
赵妈妈直恨不能给自己两巴掌。
真是犯贱,这不是伸长了脖子送上门让人打脸嘛。
哪还坐得住,讪讪地敷衍了几句,大太太起身告辞,二太太也不敢多坐,站起来跟了上去。
赵青这才仔细打量起方太太。
三十多岁的模样,个子不高,杏眼薄唇,穿了一件半新不旧的姜黄色兰草纹妆花褙子,乌黑的头发利落地挽了个高髻,插着两只凤尾钗,衬着白皙方正的一张脸,更显了几份富态、慈祥。
和她的娇美一点都不像!
赵青心突地跳了一下。
不是说自己是嫡长女吗?
既然不像方老爷,就应该像方太太。
可怎么会都不像呢?
难道……是少小失孤的嫡长女?
一个多月了,方太太一直没来看过她!
“我长的一点都不像母亲。”念头闪过,赵青脱口问道, “以前的事情我都忘了,母亲能不能告诉我?”黄莺般优雅悦耳的声音隐隐透着股不容忽视的威仪。
仿佛晴空一个炸雷。
方太太只觉得脑袋“翁”的一声,浑身瞬间出了一层细汗。
她发现了,她开始怀疑了!
一个没嫁妆没男人撑腰的冥婚新娘,进府三天就把身边的奴才全换了,五天就把沈府折腾的底朝上,还硬赖着老太太答应每个月给她二十一个人的空响银子,换任何人也做不到!
可见她的睿智聪明。
想起一进沈府就听到的话,方太太越发肯定赵青已经发现她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开始怀疑她的真实身份了,直吓得四肢发软,若不是屁股被椅子托着,怕是已经堆到地上了。
心扑扑乱跳,方太太不由暗暗埋怨方老爷,“早说让他拿出些银两来给补份嫁妆,自己来沈家也能直起腰,偏说横竖要逃走,犯不着把那白花花的银子往河里扔,这倒好,让个奴才当众挤兑得老脸都丢尽了不说,还闹得她也起了疑心!”慌乱中,她一把抓住赵青的胳膊,“好女儿,你千万别瞎寻思,你的确是从我肠子里爬出来的亲生女儿。”
怎么会?
真是亲女儿怎么会明知自己在婆家处境艰难却还巴巴地拉了两车蔬菜来作践自己!
赵青目光幽幽的,晦涩不明。
方太太只感觉心弦都快绷断了。
“你长的像你正姨奶奶!”
“正姨奶奶?”赵青眨眨眼。
“是的,就是正姨奶奶!”方太太一咬牙,说起了方老爷当年不为人知的辛秘。
方家是南州汤川的大户,方雪莹的父亲方平安是方家的庶长子,生母正姨奶奶曾是醉芳楼的名妓,花名叫蝴蝶,美艳如花,深受主母妒忌,生下方平安后没多久便暴病而亡,身为庶长子,生母又是**出身,方平安小时候吃尽了苦,后来一成亲便分了出来。独自带着妻子来到柳河镇,守着方家早年在这里屯下的几百亩良田过活。
方太太最后道,“……你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