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了眼托盘上两只黄巴拉吉的馒头,艾菊也跟着笑,“就是,大太太宅心仁厚,对三奶奶的话有求必应,这府里,再没有比她对三奶奶更好的了。”
乖乖,馒头也算荤食,她到底来到了个什么地方?
赵青彻底无语。
也知今天她是死活出不去这个门了,她一转身进了屋。
“老太太要三奶奶安心静养,你们都仔细伺候了,三奶奶一旦出了这个门磕了碰了,有个什么闪失,仔细你们的皮!”艾菊又大声吩咐院儿里众人。
“是,奴婢绝不敢疏忽!”
小丫鬟齐刷刷响亮的回答尖利又刺耳。
背对门口的赵青身子震了下,随即扶着回廊的墙壁慢慢地一步一步来到红木暗雕八仙小桌前,慢慢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不知是放了几天的馒头,又没热透,外面热气腾腾,心里面却硬邦邦的,勉强咽了一口,赵青目光从眼前两盘黑糊糊不知炒的是什么的菜色转到托盘里的茶壶上。
不用看,赵青相信那壶里一定也不会有热茶。
又勉强咬了一口,赵青一把将馒头扔到盘子里,腾地站起来。
他祖母的,老虎不发威真当她是病猫呢!
刚一迈步就噗通趴在地上,随着一声轰响,身后的椅子狠狠地砸在脚边。
正躲在屋檐下聊天的香萍蹬蹬蹬跑进来,瞧见赵青正慢慢地用两手撑着地面坐起来,不由撇撇嘴,转身跑了。
“……又摔了?”屋檐下另一个三十左右的婆子漫不经心问道,眼皮都没眨。
“嗯……”香平嗤笑一声“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人,竟连路都不会走,天天摔跤,连才学路的孩子都不如。”神色忽然一滞,“你说,她不会是个傻子?”念头闪过,香萍才发现这三天来都没听见这位死而复生的新三奶奶怎么说话。
“谁知道!”婆子一哂,“若真是个又精又灵的,怎么会放着好好的少奶奶不做,巴巴地跑去投河,闹得连自己的亲娘老子姓什么都不记得了?”
要知道,即便三爷没了,想攀附沈家让女儿给他守望门寡的人家也趋之若鹜。
香萍神色黯下来。
奴以主贵。
跟对了主子,不仅有脸面有打赏,出嫁还有添箱,直比那寻常人家的嫡小姐还体面,可她刚打点了银子来到这个曾经是沈府中最红火去哪都被,就摊上了这么一个从棺才里爬出来的新主子,晦气不说,浑身不鸣一文,如今又成了大太太的眼中钉……
这三天来,老太太不闻不问,二老爷和二太太更是恍然不知道丽景阁还住着这么一位才过门的新媳妇似的,连个丫鬟都没派过来,大太太倒是过来看了一眼,亲昵的跟待亲闺女似的,可暗地里却吩咐她们不准给热茶吃……
想起这些,香平又叹了口气。
这也就罢了,若再是个傻子……越想越感觉前途一片暗淡,香萍越发地不肯进屋伺候,只站在屋檐下听着屋里的座椅被赵青弄的叮叮当当地响。
拍净身上的尘土,赵青用力扶住桌子,学昨天的样子挺直了腰背,慢慢地朝前迈出一小步,没跌,她脸上露出一抹欣喜,稳了稳心神,又迈出一小步,再迈……
只要步调慢点、迈的幅度小一些,符合艾菊她们那样的莲步标准,她就不会摔跤!
终于摸到了规律,赵青饭也不吃了,索性在屋里练起来。
好在前世曾经被孙光那死玻璃硬逼着去女子会馆参加过女人形体训练班,这些对她来说,只是训练的标准又提高了几档,用心做起来也并不是太难。
渐渐地,赵青越走越顺,不紧不慢从容优雅的步履间竟散发出一股连她自己都没发觉的雍容贵气。
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汗,赵青这才慢慢地坐回椅子。长长呼出一口气,暗道,“原来我摔跟头不是因为裙子太窄,也不是这两条腿有毛病,是我刚接管的这俱身子约束我不准我莽撞粗鲁啊。”想起自那夜从棺才里爬出,这三天来她就不停地摔跟头的情形,赵青扼腕哀嚎。
那夜她以为是穿了层层叠叠的冥衣所致,谁知这两天脱去衣裙只穿了类似现代裤子似的衾衣,可每每一迈大步仍然要摔跤,浑身被摔的青一块紫一块的,经过三天血的教训,赵青终于明白了,她新接管的这俱身体并不完全受她这缕外来的意志支配。
至少她的言谈举止就必须按照这俱身体原主人的习惯来!
其实这也容易理解,就像小孩子刚会走路一样,意识里一心想着学大人那样迈步,去抓自己喜欢的东西,但肢体却不协调,不完全受大脑支配,结果当然要摔跟头了。
可是,有没有更悲催的?
莫名其妙地来到这落后的、陌生的空间也就罢了,她前世可是堂堂正正的女汉子,是威风凛凛的商场女强人,惹恼了她一脚就能将孙光那个死玻璃踹出五米远,把个百十来斤的大汉来个背肩摔。
现在竟让她跟个娘娘似的,说话要慢声细语,走路要一步三顿,莲步轻移,甚至前世那气势咄咄的目光用这俱身子看过去,也变成了默默注视……
天,还不如让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