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蒋悦然说出一字半句,卓安但见他气哄哄的从外面进来就直奔里间便知晓原委,茗香瞥瞥眼,嘟囔道:“我就说便是她来劝也成不了,不知是谁总以为她是个玉皇大帝拖下凡来的玉女神仙,就似没了她太阳不升月亮不落一样,谁非要认得只有她才劝得了少爷的,看吧,现下不是自己掌了自己巴掌,活该。”
这话说的不带名不带姓的,却也是让卓安听得心知肚明,卓安唉声叹气道:“若说人家也未曾亏待你什么,怎的 非要咬住不放,再者说了,这也是大总管和夫人的主意,又关我什么闲事,若不然你去试试看,瞧着少爷什么反应就是。”
茗香闻言嘟紧了嘴,斜眼瞪着卓安,啐道:“说着少爷总是跟在一个娘们家家的身后打转,哪里少得了你吹耳根子风过,他自个儿乐意,你又跟着煽风点火的不拦着,感情这是推着耗子上锅台,岂有不偷之理?又逢你说那些疯话我倒是听着刺耳,什么叫做我咬住不放,她不过是慈恩园里伺候主子的童养媳妇罢了,左右与我这含春园里的丫头毫无干系,她已是笼络了你们这般有头无脑的蠢物了,还想着怎么牵带着我进去跟着装疯卖傻不成?”
茗香越说越气,狠狠扯了自己裙摆发泄:“你们男人说透了到底是只瞧着她长了张狐媚的脸就走不动道了,看见漂亮,连话都乐意冲着人家屁股恭维,我这般是无才无貌的入不了你们爷们儿们的眼,比不得她。”说罢起身扭扭出了门槛。
卓安见茗香出了门去,急道:“少爷心气儿不顺着,你倒是自己走了多清闲,那我可要怎么办?”
茗香扶着门框不解恨道:“去梨园找你们那个天仙降世的神女去降服少爷就成,问我来作何?”说完头也没回的走掉了。
卓安暗自叫苦,若说论别的茗香可是不沾边,偏说吃醋这一道,她也可是府里数一数二的角色。偏是少爷屋子里头的丫头,大夫人没说,可大家都清楚她也是做了给少爷填房的打算,三年过去,茗香早就过了及笄,少爷也眼看就要十四了,左右是半点对她动情的预兆也没有。
茗香本就憎恨方沉碧,等着三年过去,蒋悦然非但没有像填房的意思,反而更是忽略茗香,这不免让她生出嫉恨出来。
卓安在想,事到如今任是谁说也再没用了,自家的少爷的心思许是别人不懂,可卓安自是知晓的清清楚楚,方沉碧对于蒋悦然来说,从来都是一方沼泽,从踏入的第一日起就注定要止步不前了。
卓安又重重叹息,而后掀帘子进了内室,见蒋悦然一人歪靠在床边发呆,卓安见了,轻声试探:“少爷?少爷?”
蒋悦然默不作声,连动也未动,卓安看着难受,忙上前劝道:“少爷这是听见方小姐说了什么了?您也别怪她,莫要气坏了身子。”
蒋悦然一反常态,既不发怒也不激动,而是眼神迷惑的转过头来定定看着卓安问:“卓安,你道是为什么人人都说为我好,可到最后他们给我的都不是我想要的那个,我不觉得快乐也不觉得自在,他们的为我好总是不是我心里的那个好,可我确得因着那个好字就要承下来,可这到底是为我好,还是为着他们自己好?”
卓安闻言一愣,不禁眼眶发紧,忙道:“少爷切莫多想了什么,生在高门大户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说来受了上天这么多眷恋总要付出点什么做代价的,许这代价就是您要的自在,只能一还一报的来。”
蒋悦然漠然的扭过头,继续瞧着自己的一双手,不轻不重的,语气里却是掩不住的失落之情:“连方沉碧都要劝我离开蒋府进京去,别人怎么说都可以,只有她说的,我才放进心里,可就是她到了这时候也是跟别人没差别。”
卓安顺口道:“方小姐也是为了少爷好……”话刚出口,卓安顿觉这话说的混账,忙改口:“少爷别气,小的不是这意思……”
蒋悦然瞧卓安一眼,安静道:“卓安,三年过去了,我变了,父亲变了,整个蒋府的人都在变,唯独方沉碧还是那样,就象我认识她的那一年一样,一点都没变。她想说出那个因由,可又顾虑着,说来说去也不过是我不再是从前那个呼风唤雨唯我独尊的蒋府三少了,不再是父亲最宠爱的儿子了,所以她担心我失宠不得掌家,担心我将来衣食成忧,所以她想让我走,可她不愿说出这个理由劝我,她怕我丢了里子损了面子又不好下台。”
卓安站在一边弯腰听得仔细,额际生汗只得不停用袖子擦,并不敢接话。
“但我还是生气,我气那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听得格外别扭,他人怎么看我不打紧,我只不想让她觉得我是背着不得势的包袱给人家挤出蒋府的。”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投在脸上洇出一滩小小光影,十三岁的少年第一次认认真真的顺着他能理解的程度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
“从前我在想如果有朝一日我能掌家,她一定不会是我哥屋子里头的人,我很有把握,我会救得了她。可也才不过只有三年的光阴,当初的一切早就面目全非了,如今我再没有这个把握能救得了她了。卓安,你们都骗了我,方沉碧根本不是我娘要收养的女儿,她是我哥的童养媳,是给我哥冲喜用的。”
卓安闻言掉泪:“少爷快别这么说,蒋家本就该是您掌家的,这只是迟早。”
蒋悦然失笑,脸上衬出不符合年纪的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