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只有蒋悦然一人独活之后,府里人本是将一人当两人疼,但凡什么好的,贵重的,恨不得挖心掏肝的都送他面前来。

偏又让他生出张着实俊艳阴柔的面相,更是让老爷夫人恨不得含在嘴里,定在头顶。于是,十岁的蒋悦然能生出如此劣行劣装也好不为奇,便说他拆了老夫人听香园的房顶,老夫人还得含笑嘱咐一声“切莫累着了。”

蒋悦然走近两人,身后跟着的卓安嬉皮笑脸道:“三少您可别吓坏了仙女妹妹,慢着点来。”

“方沉碧,你说我是不是很厉害?”蒋悦然挑眉,伸手用弹弓柄挑上方沉碧下巴,让她抬头。方沉碧闻言身子一滞,擦眼的手顿了顿,抬头,眼睛红红的,晶莹剔透的就像装了雪水进去,透亮透亮的。蒋悦然低头一瞧,顿时愣住眼,一眨不眨。

“好漂亮的妹妹。”卓安一见方沉碧抬头,惊艳的叫出声来。

“啪”卓安脑袋挨了一弹弓柄,手捂着脑袋,疼的原地跳脚:“少爷,好疼。”

“好看什么好看,不过就是比茗香白一点,眼睛大一点而已,你乱起什么哄。”蒋悦然冷哼一声,随手把手里的弹弓扔在雪地上,收回目光扭身就走:“哪里有二嫂漂亮,差远了。”

卓安见呼风唤雨的蒋悦然不高兴的走了,连忙追上前去:“少爷,不玩了吗?您别不高兴啊,卓安给您当马骑怎么样?要么爬树掏鸟窝如何?”

“不玩,别跟我说话。”

方沉碧立在远处,望着蒋悦然离去的身影,彻底呆住了。那一双眼,那一句话,在她怀里翻江倒海一般,让她连呼吸都忘记了。

“沉碧,你怎么了?眼睛可还疼?”

马文德见方沉碧发怔,扯了扯她胳膊:“三少是蒋家的命根子,就算谁都惹得,唯独他不可。”

人已经走了,她还站在原地,紫秋塞给她的暖炉早已掉在地上,化了一滩雪,露出黑色泥土原本颜色。

蒋悦然只管僵硬着身子,负着手转身离开,从后院到厅堂,也不过几步路的功夫,他却是走的这么艰难,走出一身的汗。

“少爷可别不高兴,您一绷脸,小的天都塌了。”卓安也是奇怪,以他跟在蒋悦然身边五年的时间来说,能让这位大少爷脸色莫名转身就走的事情还真是屈指可数。

他也心里奇怪,那丫头确是生的极其漂亮,尤其那双眼睛生得最好,不知怎么会眨眼功夫惹怒蒋悦然。卓安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

进到屋子里,蒋悦然提身坐在暖榻上,倒了杯茶猛往嘴里灌。

“少爷,这茶凉了,让茗香换壶暖的吧。”转过百宝阁子,从外室进来一个丫头,年纪十五六岁,却是生的清秀的很。见榻上的蒋悦然脸色莫名,还出奇的安静,也是惊了一跳,于是扭头去看卓安,卓安咧咧嘴,亦是一脸不得而知的表情。

喝了满满一大杯的凉茶,蒋悦然却还觉得心口灼的厉害,像是生了团火,浇都浇不灭。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是着了那丫头什么道,心头上好似给挖出了一块洞,洞里有一双眼,光滟婉转,绰约粲然,实在不知,黑与白竟能分明到如此令人灼心的程度,好似一柄短刀,精而准的插/进他心头,让他坐立不安。

“少爷?”茗香试探的唤了唤蒋悦然,后者凌厉的转过眼,看的茗香吓得倒退几步,不敢再说话。

“茗香你过来。”

茗香不敢惹他,虽说面前这俊艳男孩飞扬跋扈,霸道又顽劣,可说到底却也不是个糟蹋下人,拿人不当人的主子,只是稍有点喜怒无常罢了。

茗香不知道蒋悦然到底要做什么,只是走上前,刚和他视线一对,立马垂下眼去。

“抬眼,看着我的眼睛。”

茗香闻言听话,抬了眼去瞧离自己只有寸远的另一双眼,凤眼狭长,瞳仁精亮,熠熠闪光。原是双爱笑的眼,常日里容了许多种笑在内,讽刺的笑,嘲弄的笑,痞性的笑,狂妄的笑,还有皮笑肉不笑,却都与如今看来大不相同。

她分明看见他眼里有疑惑,似乎急欲得到答案,却仍旧一头雾水。可蒋悦然的这双眼却着实勾魂,平常看着只觉得是阴柔了些,魅惑了些,贴近了一看,便觉得眼里藏了一口深井,探目过去,不由得就给旋进井里去,不可自拔。

茗香到底也是个女儿家,与蒋悦然面面相觑了不大会儿工夫就红煞了一张俏脸,伸手掩住脸,扭过身去讨饶:“少爷今儿是怎了,奴婢这双眼到底有什么好瞧的。”

蒋悦然的表情仍旧模棱两可,转头,眉心紧蹙,喃喃道:“到底哪里不同,怎的就这么特别?”

卓安没问出个所以然,茗香也不知他到底着了什么魔,见蒋悦然鞋也不脱,横在暖榻上,头枕着床榻扶手,用一本册子掩着脸,也就由着他去了。


状态提示: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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